东宫。
红色的廊柱包上了白绸,绘着喜庆图案的宫灯也变成了一只只素白的灯笼。往日无比熟悉的东宫在李凤宁眼里有了一丝异样和陌生的感觉。
她从廊下走过。
对面走来的宫侍敛容垂目,远远的就避让到游廊的角落里。他屈着膝静静等待,直到她经过时才低声问安:“五殿下安好。”李凤宁脚下没有慢,只应声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
在太女书房前洒扫的宫侍。
曾经的他会用好奇里又带着一点羞涩的目光看她,如今这个却非常地规矩刻板。
李凤宁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或许那个宫侍的羞涩只是她的错觉,就像……
她所以为的,她对整个皇宫的了解与熟悉,根本也是她的错觉之一。
没多久,李凤宁就到了太女书房门口。
过去她从来都是朝里走的时候顺手在门上敲两下,今天她却在门口停下来,“通禀一声,就说凤宁……”
她话没说完,里头就响起太女李贤的声音,“凤宁?进来。”
李凤宁抿了下唇,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终于踏了进去。
屋子自然还是那间屋子,李凤宁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撞到任何东西。而里面那个人……
除了一身孝服之外,太女看上去与过去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
那个人,真的与她印象里的那个人完全相同吗?
自李昱过世后,这还是太女第一次叫她进来。至于关于什么事……
只能是她写完之后,昨天刚刚递上去的那道折子了。
那道,“请太女继位登基”的折子。
本来先帝崩逝后,由太女继位登基乃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这话却不能由太女自己说。即便再理所当然,再人人认同,李贤如果自己张口说“我要登基”,必然成为千古笑柄。
所以这话要由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而接下来问题就是,由谁第一个说?
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李端,但她都龟缩在燕州十几年了,即便太女暗示她也未必点头。而满朝的大臣里,有分量有资格说这话的本来就没几个,但这其中情愿赔上一大家子的前程也铁了心要跟太女的,可以说一个都没有。
倒也不能怪她们。
毕竟太女之下的三位皇女是什么心思,瞎子都能看明白。她们弱些倒也罢了,坏就坏在她们不止年富力强,还各掌了一部,与素来不与朝臣多交接的太女可以说是旗鼓相当。李贤虽然是太女,可赤月素来就没有这个前例。如今拿着“正统”说事是可以,但万一将来李贤做不成皇帝,一家人只怕都要承受新帝的怒火。
所以李凤宁想来想去,这话也只能由她说了。
就凭太女和她的关系,这世上就不会有人信她能帮着别人。既然李昱下旨也有这层意思,何不早点由她捅破了这层窗纸?她是没提前问过太女,可也没有给她另外三位姐姐准备的时间不是?要知道太女在凉州邺城一事上太不干净,万一拖久了再挖出点别的什么来,或许真会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