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在脸上的风虽然有一丝寒意,但是身上却暖暖的……
暮秋时节天黑得早,他不过歇个晌而已,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头都偏斜了几分,眼看着离天黑都不远了。
但他就是不想起身。
他用腿蹭着身下软暖柔滑的毛皮,人却朝被子里缩了缩。
相比起那天,如今的轻松美好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思绪只是略微朝那里歪了一点,梓言就不由得皱紧眉头。
那日有人禀报说宫里下了圣旨,李凤宁从东苑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梓言先头倒还不觉得,待到天擦黑时逐渐不安起来。但是问过阖府的人,除了门房说看见她骑马出了门,居然没一个知道她去了哪里。
梓言当时就觉得不妥,后来再一打听知道了圣旨里写的东西,顿时六神无主起来。他只能急急地去正堂求见魏王,期望她能告诉他李凤宁的下落,但是那个至少在宣旨前做了李凤宁十八年母亲的女人,她的回答居然可以只有三个字。
不知道。
一瞬间,就连梓言都开始恼恨起她来。但是紧接着的,却是无边的惶惑与恐惧。
东宫宫侍的一锭银子,让他说了一番自以为是的话。看不到李凤宁的那段日子,对他而言是浓稠了他的感情,让他死死抓住入府的机会,无论放弃什么都不愿意远离她的身边。而对李凤宁起到的作用,却绝对不是令人愉快的。
梓言可以感觉到,李凤宁对他的感情淡了。
她一样的关心他,一样的体贴他,但是他曾经的拒绝只怕已经深深地烙印进她的骨头里,她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他曾经的拒绝,以及永远怀疑他会再次这么做。
如果放着这隔阂继续存在,有朝一日李凤宁就会对他彻底失去兴趣。就算凭着她的性子绝不会刻薄了他,他或许会十几年乃至于几十年都见不到她。
只要想象,就会令梓言不寒而栗。
所以他拼尽全力地对她好。他要做到一切能做的事情,把那份已经生了凉意的感情再暖回来。
他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是有些见效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居然下了这样的圣旨。
旁人不知道,梓言还不明白吗?
过于久远的记忆将她的父亲模糊成一个完美的概念。她将她的外祖母引以为傲,她与殷六好过亲生姐妹。一道来自于她敬爱姨母的圣旨,却将这些全部抢走,简直无异于一把斧子砍断她的双手双脚。只要想象李凤宁当时会有什么感觉,梓言就觉得一片心疼。
但是心疼,随着日落变成了恐惧。
他绝对不敢奢望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能及得上殷府的一角,而在她连自己都顾不上的时候,她自然也是顾不上他的。
仿佛有人来跟他说话,有人在他身边走动,光影忽明忽灭,他却只是木木地坐在东苑的正堂里,死死盯着苑门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会不会不要他了?
敢切断殷家与她之间的联系,皇帝或许高高在上还没什么,魏王府却一定能得到李凤宁最大的憎恶。她或许做不出放火的事情,但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一定是连经过府门口都会觉得讨厌。
那么,在王府里的他……
她会为了他回来?
梓言完全没有这个自信。
本来试图用理性分析让自己安心一点的,但是越想就只觉得与再走近魏王府比起来,李凤宁大概情愿扔了他的。
激烈的恐惧翻腾了几个时辰后终于也无奈地沉寂于麻木里。但随之而起的寒意,却渐渐侵蚀了身体的每个角落,让他觉得无法呼吸。
他该去找她的。
但是她在哪里?
他没在挹翠楼和魏王府之外的地方见过她,他也从来不问她在外头喜欢去些什么地方,有些什么朋友。
她是不是不要他……
“怎么不点灯?”耳边响起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