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事情的最初到底是怎样的, 都无从得知。
不管是魂灯、鬼修, 还是若水疫鬼和东郭予, 他们所了解的都是一些模糊的片段。这些模模糊糊的片段, 勉强拼凑成了一副十分混乱的画面。想要看清楚那一部分, 都有困难。
但有困难,也不能不管不问。鬼修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躲着,等着下一次机会再在人间掀起一股狂澜。
夏安浅叹息, “要是我的离恨镜在打架的时候没有被打碎就好了, 说不定我们可以去北海回溯一下那个地方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黑无常瞥了她一眼, 显然是想起了当初在西海的时候, 夏安浅用离恨镜窥探西海龙君血阵的场景。他有些莞尔地说道:“就你那点灵力, 省省吧。”
夏安浅一听他那不以为然的语气,被他拢在手心里的手就要抽出来, 谁知却被他握紧了。
她动了动,没能如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用冰霜招呼他, 于是只好瞪了他一眼,“你少看不起人了。琐事可能是窥探不了, 但是像是被海盗洗劫, 又或者是魂灯这样的法器解封, 即使不能将事情的原本都重现,但肯定是能回溯一二的。”
黑无常看着她一脸不服气的模样,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掌心, “行行行,我错了。对不起啊,安浅姑娘。”
夏安浅轻哼了一声。
丽姬在旁凉凉地说道:“注意影响啊鬼使大人,毕竟此地还有这么多的活物这么多双眼睛呢。”
谁知道鬼使大人的脸皮比笋皮还厚些,听到了丽姬的话,不觉得惭愧反而还说道:“所以你们这些个活物也该争气点了啊,老是孤家寡人的,就会比较容易眼红旁人的幸福。”
就连劲风都觉得鬼使大人那副得意劲儿真是让人看不下去了,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黑无常玩笑也开过了,心思又放在了正事上,他看向白无常,说道:“这事情其实也简单,魂灯之事去找北海龙君问问,看是否能得到一些消息。至于相王那只鬼修,他生前是北海之滨林氏国的王爷,我们横竖都是要去北海,那就先到林氏国看一看。”
白无常点头,他的声音跟黑无常低沉华丽不同,是温润的声线,听起来还有几分清越,好比是夏日里触摸到浸在水中之玉的那种感觉,让人觉得温润清凉却并不冷清。
“鬼修之事,本就是地仙跟上界汇报的。说百年之前相王在北海阴山想用童男童女之血祭奠魂灯,解开封印。那些童男童女都死了,可魂灯并未点着。而这百年间,也从未听说过魂灯重现人间。倒是相王一心向道,死后魂魄并没有到冥府。我查过生死簿,相王这一世是有仙缘的,他生前修道,本该修成正果位列仙班。至于为何他如今成了为祸人间的鬼修,至今仍不得其解。”
夏安浅听到生死簿这三个字就没好感,她忍不住问:“凡是生死簿上的事情,都是无法改变的吗?”
“也不是。”白无常微笑着,“生死簿上记载的不过是一个人一生的命数该是如何,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生死簿上的东西,也并非就是真的。就像当初你出现在白水河畔,生死簿上也什么都没有,除了你自己,谁也不知道你的来历。或许,即使是你,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白水河。这些,都不是生死簿能说得明白的。”
“所以这个生死簿,其实也就是个忽悠别人的玩意儿?”
白无常被夏安浅的话一噎。
一旁的黑无常见状,嘴角微扬了下,随即像是掩饰什么似的轻斥说道:“安浅,话不能乱说,当心阎君听到了,要罚你。”
白无常听到黑无常对夏安浅那毫无诚意的轻斥,眉毛微扬了下。
看来他的这位黑兄弟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什么坏毛病都出来了,竟然这么护短。
月光如水,曹公山的山顶之上,东郭予静立在悬崖边上,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反正是像雕像一样在那个地方待了一个时辰了。
丽姬闲着没事,她在曹公山里待了三年。自从东郭予出现杂曹公山之后,这座山但凡是有些灵性的生灵都已经离开了,对丽姬这样喜欢热闹的性子来说,这三年委实是太不容易。因此这次可以离开曹公山,心里头格外觉得兴奋。
她不顾黑无常板得跟棺材板一样的脸色,扯着夏安浅到山顶去晒月光。
说是去晒月光,实则是两人相顾无言,顺便看看那个已经立成石雕的东郭予什么时候会动一动。
丽姬叹息:“其实东郭这人挺无趣的,比起从前那些个什么聂鹏云这些人,他真是乏味透了。一天到晚就是这么苦大仇深的模样,我有时候看了觉得心里头有些发闷。如今终于可以离开曹公山,即使北海那个鬼地方可能会有危险,可我觉得总比在这地方一直待着好。”
夏安浅:“可我记得鬼使大人一开始说让你跟东郭予去北海的时候,你是拒绝的。”
“谁让他特别惹人讨厌!”丽姬语气愤愤不平,显然对鬼使大人将夏安浅拐走了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夏安浅无语,抬眼往前看去,只见快要变成石雕的东郭予转身,朝她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