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邑澄居然醒了!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眼前还是一片蒸腾的迷雾一般,然而迷雾散开,影影绰绰的影子是那样的熟悉。她的爱意全数写在那目不转睛的凝望中,此刻弯了眼睛一笑,微微上翘的眼角呈现出俏皮的弧度。萧邑澄心酸得想哭,努力伸手去够完颜绰的手,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呼喊了一声又倒回床上。
“小心些嘛!”那厢嗔怪着。
“阿雁!”萧邑澄嘴角干涩,喃喃地唤着她的小名儿,撒着娇说,“我渴!”
她贴心地把蜂蜜水递过来,还提醒着:“慢慢喝,小口喝,咽下去的时候可能会带痛伤口,急不得!”
萧邑澄觉得完颜绰温暖得简直熨帖在他的心窝里,想着兵败时的恐怖场面,想着濒死时的那些幻象,顿觉活着回到她的身边,真好!
御医一个个进来重新为皇帝把脉、换药,面上都露出喜色:“到底娘娘照顾得好。陛下现在脉象平稳,只要用心调理,应当能够大好了!”
御医都走了,完颜绰又悄悄回到寝宫里头,打发了几个伺候的小宦官,见萧邑澄已经张开那条没有受伤的胳膊,便在他的怀里靠了靠,然后低声说:“我该走了。”
“走?”萧邑澄诧异,“为什么要走?”
完颜绰把声音压到最低:“陛下昏迷这些日子,宫里宫外发生了多少大事小事。我在太后心里,就是殃及陛下的祸水,要不是还有其他几件事牵扯着,早就下去陪伴先帝了。此刻陛下醒了,我若还赖着不走,太后又要以为我变着法儿争宠,咱们原来那条计策,不就白搭了么?”
她目露哀怨,努了努嘴:“孩子都有了,你真的当我心里不酸么?”
萧邑澄努力地用一条胳膊揽紧她:“阿雁,那小丫头片子的孩子,我不稀罕。我只稀罕我们的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亲我两下,你再走,好么?”
完颜绰驯顺地把嘴唇贴在他的脸颊上、额头上。萧邑澄努力地绷着脖子,撅起嘴,求索她的吻。完颜绰不由“噗嗤”一笑,轻轻顶了顶他的额头,然后把嘴凑过去任他含吮,也任他探索。
长长的一吻结束了,萧邑澄意犹未尽。完颜绰用食指封住他的嘴唇,轻声道:“急什么?几件事,不能不交代清楚了。海西王巴望着你这个位置巴望了好久,如今有多么失望,你该晓得,他在京里,总是个后患,你明白的。”
萧邑澄冷了脸:“我知道。从小他就仗着阿娘的宠爱,什么都要跟我抢。等我能上朝了,找个机会打发他回藩地去!”
完颜绰冷笑道:“回去了不能再来?”
萧邑澄撮牙花子思量着,完颜绰又说:“别说他是你兄弟,他王妃也是我妹妹。要说不舍得,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你舍不得他,他在王府里弄那些巫蛊,企盼着你早登极乐,你去查查看我有没有说假话。”
然后她自己又道:“不过,要顾忌太后,又是一桩难题。”
萧邑澄顿时皱了眉头长吁短叹。完颜绰伏在他没有受伤的一侧肩膀上,他只能看见她梳得精洁的幽香长发,却看不见她脸上的恶毒。终于,完颜绰又缓缓道:“王药这次把我们的大军带到沟里去了。现在还在大狱里呆着,前几次朝会,北院的大臣们群情激动,都说伏兵出来的那么巧,王药如果没有通风报信才叫见了鬼了,一致要求处死王药,祭奠死难的兄弟们。”
萧邑澄“哼”了一声说:“他大约早存了异心了,所以才假意投降!我不光要杀他,还要用最健壮的马,绑着他的四肢,活活扯开他的身子,叫他受尽苦楚再死!”
完颜绰道:“可是,并没有证据说他是晋国派来的呀?若弄得南院的那帮汉人心寒,以后谁还敢来投奔?谁还敢出谋划策?”她见萧邑澄语塞,笑道:“让陛下受了那么大的罪,就算问他一个懈怠军机,也够死一百回了。既然他横竖要死,能不能叫他帮我们一个忙?”
萧邑澄大奇:“他能帮我们什么忙?”
完颜绰笑而不言,关子卖够了才说:“让太后撒个气呀!王药辜负了先帝的知遇之恩,叫他到地下给先帝陪不是去吧。”
萧邑澄点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只是便宜了他了!太后撒了气,就能让我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