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情绪如同涨潮,刹那间堆满了燕泽玉的胸口,闷得他差点喘不过去,本就混沌的脑袋更是胀痛得几欲炸裂。
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脖颈和胸口。
红绳、骨哨……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燕泽玉迫不及待将那枚骨哨从领口翻出,抵在唇边吹动。
他吹得太着急,哨声染了些许气音且短短足足,听上去与辛钤口哨的声音并不相似,但此刻也顾不上这么多。
辛钤说,吹动骨哨就会接他回家。
可……
期待的事情并未发生,神迹总是少有眷顾人间的。
深吸一口气,燕泽玉收敛好破败的情绪,盯着眼前两个暗卫,努力平稳声线道:“骨哨可以调动暗卫吧?我现在命令你们,放我出去。”
两人齐刷刷跪在了地上,膝盖发出沉闷声响。
“玉公子,臣惶恐。”
辛钤将骨哨赠予之前向他们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便是护太子妃周全。
叛乱在即,他们断不可放玉公子回宫。
望着跪在地上坚如磐石,不可动摇的两名暗卫,燕泽玉当真是要被气笑了,但比愠怒来得更猛烈的情绪是自责、后悔以及担忧……
若是他早些向辛钤和盘托出西南之事,或许这次宫变又能多一分助力……
可如今……可汗寿宴大抵会在傍晚举行,还剩不到几个时辰,联系镇南将军肯定来不及。
还有这些暗卫……
“你们一共几人?”
忽而换了话茬,两人明显有些怔愣,暗壹反应较快,跪着抱拳,毕恭毕敬回答:
“暗影共九人,尽数听从玉公子的调遣。”
“九人……都在此处?!”燕泽玉眉头紧蹙。
“是!”
话音刚落,燕泽玉猛地拍了下窗沿,手掌撞上木质横栏,砰的一声。
“他把你们都留给我干什么!”
几乎忍不住眼眶中翻涌而起的热意,燕泽玉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颤抖。
明明身处宫变中心的辛钤才是最危险的,他为什么还把暗影九人全部派遣过来。
辛钤为他安排良多,那他呢?
他能为辛钤做些什么呢?
视线扫过跪于地板上的二人,又略过室内的陈设,燕泽玉凝了凝神。
趁着二人尚且跪着,反应需要时间,他快速拂袖,将桌台上的一个宽口珐琅琉璃瓶给打碎在地。
尖锐的琉璃碎片大大小小散落满地。
而其中一块,正被他握于手中。
最为鋹利的一角明晃晃抵在脖颈侧边,白皙皮肤被按压出一道红痕,其下淡青血管更凸起几分。
“让我出去。再备一匹快马。”
燕泽玉声音涔泠,调子近乎平直,但仔细听还是能察觉出里头微弱的抖动。
但他的手很稳,也很准。
尖利的琉璃片恰好抵在那最致命的覆盖动脉的皮肤处。
呵,这还是辛钤教他的:
锁骨上三指,见血即封喉。
只是没想到,这见血封喉的本领没用在杀敌,反倒先用在了自己身上。
燕泽玉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瞧着在自己将利片放于颈侧后突然出现在房间的暗卫们。
算上暗壹和暗九,不多不少,正好九人。
他叹了口气,碎片瞬间在那白皙侧颈划出一道血线。
有些深,血珠从中渗出,顺着皮肤滑落。
燕泽玉抿唇,脖颈上的刺痛让他面色稍微发白,但仍旧一瞬不瞬地瞧着面前这些暗卫。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划得深不深,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
刺痛在如此紧张的情境下反倒不明显,被那琉璃碎片触碰肌肤的涔凉盖过许多。
退后一步,躲开神色慌张,递来绷带的暗九,他扫视过九人,沉声道:
“想必在此服侍我,也并非你们所愿吧。”
九人齐刷刷跪下了,但却无人应答。燕泽玉也不恼,继续道:
“我知道,你们心中认准的主上只有辛钤,跟随我不过是因为辛钤的命令,不得已而为之。”
“你们应该都了解辛钤的计划,甚至比我更了解。那你们更知道,他现在所处的境地。你们不去帮太子完成大业,反倒在此 浪费时间……”
周遭安静地落针可闻。
“备马,别以为我不敢用力。”话音刚落,燕泽玉握着的琉璃碎片又往皮肉里按重几分。
伤口愈发深了。
殷红的血顺着侧颈流淌,染湿一小片衣襟。
可燕泽玉恍若无感,目不转视地盯着一众暗卫。
原本圆钝的杏眼微眯成狭长的形状,眉眼下压,像极了辛钤施压时的眼神,叫人畏忌。
僵持半晌,就在燕泽玉心中焦急时,暗壹向他抱了抱拳。
暗壹似乎是暗影的统领者,见此举动,另外八人纷纷抱拳。
“玉公子,从今日起,暗影九人誓死效忠于您。”
“暗九,去备马——”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宫变啦 小玉担心死了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