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他现在,厌烦地看着院中晃悠悠、红得扎眼的扶桑花,蓦地扬声喊来了金戈。
“把院子里所有的扶桑都挖出来烧了!”
扶桑好养活,却也实在脆弱。
下人们忙活一下午,将长乐宫上上下下的扶桑花都连根拔起,铲除了。
暮色将晚,所有萎落凋败的扶桑全被聚集在院中一个大盆子里,根系连着些许未抖落干净的土壤,看上去脏兮兮的。
殷红的花瓣衰败,枯瘁得暗红蔫软,缩成一团。
更像血了。
那种将要干涸却尚且湿润的半凝固的污血似的。
燕泽玉蹙着眉,冷声道:“烧了。”
橘红的火光映照着少年俊秀的侧脸,傍晚吹拂过的风摇曳着少年琥珀眼眸中的光芒。
并无暖意,反倒阴沉更多几分。
周遭归于晦暗,满满一盆花朵,最后只剩下了层稍碾便碎的灰烬。
燕泽玉命人将这些灰拿到长乐宫外去倾倒,自己则转身回寝殿。
刚推门进入,他便被里头站着的一道黑影给吓一大跳。
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呼吸都停滞一瞬,燕泽玉勉强定住心神,仔细打量着黑衣人面罩下露出的那双眼睛。
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在他敛眸思索之际,黑衣人朝他行了跪礼,反手解开面罩。
一张即便未施粉黛也昳丽娇媚的脸出现在燕泽玉面前。
是苏贵妃。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见面。
“臣女苏佳,拜见太子妃殿下。”
燕泽玉从怔愣中回过神,赶紧上前一步虚虚在女子手臂下托住,将人扶起来,“不必多礼,你是来找太子的吗?”
苏佳点头,道:“臣女此番的确是有要事需征求太子殿下意见。臣女先去了翰林院,并未见到太子殿下,这才来了长乐宫……不想……却惊扰到太子妃殿下……”
“并未惊扰……”燕泽玉迟疑片刻,询问,“太子殿下不在翰林院?”
可辛钤清晨披露离开时,明明告诉自己只是去翰林院与客卿们讨论些寻常政事……
燕泽玉更加肯定,辛钤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说不上来心中什么滋味,仿佛身在梅雨季的无脚鸟,被潮湿的空气润湿了翅膀,飞不起来却又坠不下去。
无端端闷得慌。
但他却分明知道,辛钤瞒着他并不是不信任他。
大抵是因为一切还未尘埃落定,辛钤不希望他为此烦忧。
可正是如此,才叫他愈发焦灼。
这是兴复大晏的功业,是他作为大晏唯一留存的血脉的必终之事——无论成王还是败寇。
辛钤这般隐瞒,叫他本心难安。
门外传来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燕泽玉从思绪中拉扯回来。
他与苏佳同时望向门口,苏佳并不能仅凭脚步声分辨出来人正是太子,故而飞快地扯上了面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上了房梁隐蔽。
辛钤推门而入,眼神细细打量过少年,见并无异样,才对房梁上的人道:
“苏佳,何事寻本王?”
作者有话说:
风雨欲来,静观其变啦,马上要夺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