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王贺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后背已经是被汗水浸透。都说天子的心意不要随意忖度,他今日算是明白了。虽然皇帝陛下并没有怪罪于他的意思,但这件事稍有处理不慎就会酿成惨剧。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谨慎一些啊。朱由榔又在船上看了一会风景,只觉得有些无趣,遂转身回到了船舱之中。何守义救下世子郑经之后并没有在泉州做过多的停留。福建毕竟是郑经的防区,他救完人没有理由在此多做停留。不然有抢功劳的嫌疑。虽然郑经一再的邀请,何守义还是毅然决然的率部回到了浙江。谁知他一回到杭州,浙江巡抚魏远勋就急不可耐的把他找来。何守义虽然跟魏远勋面和心不和,但既然魏远勋没有发难,他也不好表现的过于冷漠。“何将军可算是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真的要出大事了。”何守义闻言一惊道:“怎么,莫不是倭寇来袭了吗?”何守义知道浙江沿海,基本上整个浙东区域都是倭寇袭扰的重灾区。莫不是倭寇趁着他率领主力水师前去泉州营救郑经的空档期突然发难?以魏远勋的能力和浙江本地守军的实力恐怕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倭寇为非作歹啊。“不不不,倒不是倭寇来了”何守义心中暗暗骂道,不是倭寇你这么紧张作甚,差点吓死我了。“咳咳,是陛下,陛下要来御驾亲征。我也是几日前收到的邸报。算一算,陛下应该已经快到了。”邸报运抵杭州本就需要时间,加上又过了几日,便是按照半个月算,走运河的天子应该也是快到杭州了。这可把魏远勋急坏了。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天子来杭州下江南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作为人臣,魏远勋也会极尽自己的能力尽可能的把天子伺候好了。可问题就是天子是打着御驾亲征的名号来的,这种情况下何守义不在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虽然主要责任在何守义,但是魏远勋或多或少也会担上干系。像魏远勋这么谨慎的人,自然不会愿意冒着被天子质问的风险。谢天谢地,何守义赶在天子到之前回来了,这样一切都没事了。“陛下要御驾亲征?”跟魏远勋不同,何守义听到这个消息后惊讶之余心中还是有些欣喜的。当今天子他是知道的,用英明神武来形容也不为过。如此卓越的君主却被困在紫禁城中,何守义都在替朱由榔抱不平。当然了,天子最终能够出发就是极好的。天知道天子为了能够亲征和朝臣们舌战了多少天。“对啊,邸报在这里,你看一看吧。”何守义接过邸报仔细的看了起来。果不其然,邸报上把天子何时在何地停靠驻跸都写的清清楚楚,目的自然是让沿途官员做好接驾准备。何守义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魏巡抚是希望本将做些什么?”“自然是将浙江的倭患尽可能的向陛下陈述一番。”魏远勋心道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你比我更加了解才对吗?“魏巡抚是希望本将如何描述?”何守义见魏远勋话里有话,遂直接问道。“这个嘛”魏远勋沉吟了片刻道:“本抚倒是觉得倭患不可言太过,过犹不及。也不可言太平,太平不足以令陛下信服。何将军取个折中最好。”何守义心道原来如此,这个魏巡抚真的是个老狐狸,想要自己配合他和稀泥混淆圣听。自打儒家思想成为历朝历代的主流思想以来,人们尤其是文人秉承的最核心的思想就是中庸。不需要太出挑,枪打出头鸟。也不需要太差,太差的话容易被淘汰。中不溜是最吃香的。这可以说也是大明的官场智慧。在朝为官切忌表现自己,表现的话容易出头,但是中庸最安全。这个魏巡抚便是靠着这一手思想混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吧?“对不起,本将军不能答应你。”谁知,何守义断然拒绝了魏远勋。魏远勋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何将军你说什么?”“本将军说了,本将军不能答应你。”他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身为人臣,食君之禄,自然应该如实向天子禀报情况,怎么可能故意隐瞒呢?”魏远勋气得脸都绿了。“本抚没有叫你隐瞒,只是叫你禀报的时候注意一下措辞。”何守义心道那不还是矫饰的意思吗?“魏巡抚不必再多说了。本将军将如实向陛下禀报。”说罢何守义一甩衣袖,愤然离去。“你!”魏远勋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差点昏了过去。经此一事后,何守义跟魏远勋的关系可谓降到了冰点,就差撕破脸皮了。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守义不可能昧着良心去说一些话。何况还是向天子禀奏。往大了说,这不就是欺君吗?圣天子待他不薄,他没有理由欺君啊。“如今浙江倭患严重,倭寇多与地方豪商巨贾相勾结,他们里应外合狼狈为奸。臣恳请陛下严惩之”何守义把来到浙江以后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写在了奏疏之中,准备天子抵达杭州之后呈递到御前。以陛下的英明神武,何守义相信天子一定会秉公处理的。其实他仔细回想,觉得今日魏远勋的表现十分的反常。他一再让何守义三缄其口,除了怕惹得龙颜大怒以外,会不会有其他的考虑?比如说替这些跟倭寇勾结的豪商巨贾打掩护?仔细一想,何守义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魏远勋是什么身份?那是堂堂的浙江巡抚啊,整个浙江都是他说了算。说白了,魏远勋就是浙江的土皇帝。那些豪商巨贾肯定没少往他这里送好处,吃人嘴短,魏远勋自然要保护这些孝敬了他的商贾了。可问题是这些商贾中有人通倭啊,这个魏远勋真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