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吴毓掀帘子进来,“殿下,先帝的祭拜丧仪该开始了。”
谢缚辞颔首,“孤这就去。”
吴毓十分知趣退了出去,还没等谢缚辞说话,姜沐璃冷脸背过身:“我不去。”
她才不会去给那个害得她阿娘那么惨的人祭拜!没上去捅一刀就够仁慈了。
“孤有让你去?”谢缚辞微叹一口气,双手按住她的双臂让她转过身来面对他,柔声道:“你乖乖在延元殿待着,等孤忙完了便会来找你。”
姜沐璃将脸撇过去不肯看他,知道她现在是在使性子,念在她有孕在身,谢缚辞自然不会说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喊了雅彤过来。
“孤不在的时候,你照顾好公主。”
雅彤正色应下。
随着谢缚辞离殿,姜沐璃紧绷的身躯这才缓缓放松。
先帝的丧仪举办的很是匆忙,因谁都没料到正直壮年的陛下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谋害,崔继后率领后妃在仪式祭奠哭丧。
众朝臣皆携带有品阶的命妇贵女一同来吊唁。
然而从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出为止,没有一人看见几个月前被先帝册封的柔安公主。
一时间流言四起。
当初护国寺一行,先帝也带了柔安公主前去,怎么陛下被谋杀了,而柔安公主这样弱质纤纤的少女也从人间蒸发?
没人知道那个短暂得过圣宠的柔安公主去了何处,很快众人的注意力也被新帝登基一事转移了。
丧仪过后几日,新帝登基。
谢缚辞作为储君自然是顺理应当的即位。
新帝登基后,这段时日谢缚辞忙得都没有时间回东宫,只在每个深夜都会回一趟寝殿,询问雅彤姜沐璃这几日的近况,便又依偎着已熟睡的姜沐璃睡了去。
因为登基有太多繁忙的事务,这阵时日姜沐璃也只白日里见过谢缚辞一回,仅那一次,他便破天荒地笑着说:“缘缘,若是你乖乖的,不起任何离开的念头,朕便允许你见你弟弟。”
人在屋檐下,姜沐璃哪敢跟他犟?忙不迭乖顺的应了下来。
想来是先帝驾崩后,这大晋的江山已归属于谢缚辞执掌,他整个人的做派比起还是太子时期,现在愈发的强势精干。
如今的他是富有四海的九五之尊,天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连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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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日子完全稳定下来,也是登基的半个月后了。
从行宫回来后,姜沐璃日日都住在延元殿。
说是住,倒不如说是被困着,雅彤比起在清宁殿那会儿,现在更是眼神一刻都不离开她。
被如此当做犯人一样看管着,姜沐璃心里极其舒服,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事,谢缚辞允许她的弟弟姜沐臻可以随时来看她。
偶尔小郡主也会来东宫,身旁有着两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这样玩闹,使姜沐璃平淡的生活,也添了些趣味。
这日午后,崔姣姣又来了一趟延元殿,在殿内用了午膳后,便拉着姜沐臻陪她玩闹,二人闹得热火朝天,姜沐臻追着崔姣姣满殿乱跑。
殿内时不时传来崔姣姣银铃般的笑声。
“臻臻抓不着我!”
姜沐臻被她绕得在殿内跑了几圈,可她虽说人小小胖胖的,但行动却极其灵活,竟能在这座繁华的寝殿来去自如。
他喘了几口气,“郡主,你怎么体力这样好?”
崔姣姣躲在博古架后,露出半张泛红的小脸,吐了吐舌:“哼,我的爹爹可是将军,出生入死打仗的大英雄,我自然是遗传了我爹爹强盛的体力!”
说罢,她又冁然而笑:“臻臻体质这般文弱,你爹爹不会也跟你一样这样弱吧?”
忽然被提起父亲,姜沐臻清秀的脸庞楞了许久,父亲因病离世时,他才四岁,自他出生后,在他印象中父亲总是身体不是大好。
但他也听姐姐提起过,以前父亲是身体极其健康,但自打母亲去了后,他思忧成疾,这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姜沐臻好半天没回话,崔姣姣不乐意了,又在殿内跑了起来,“臻臻快来抓我,这回抓到了我,我就再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姜沐臻很快便笑嘻嘻追着崔姣姣满殿来回跑。
崔姣姣提着裙子迈着小短腿闷头在殿内乱奔,毫无意识下,猛地撞到了正在临窗下做着绣活的姜沐璃。
姜沐璃刚要起身,腿上就被一股力道撞得往身后的美人榻上仰。
谢缚辞踏入殿时,便看到这副景象。
眼见她不受控制地要倒了下去,他心口猛地漏了一拍,健步疾飞几乎以看不见影子的速度,连忙将姜沐璃揽入了怀中。
“表哥?”崔姣姣瞪大了眼,后退了几步,这才发现自己险些撞倒了姜沐璃,连忙道歉:“阿璃姐姐对不起……”
姜沐璃从谢缚辞的怀里站稳了身子,心里扑通扑通跳了几下,笑着摇头:“没事,我也没伤着。”
谢缚辞沉着脸看她庆幸的笑容,心头不悦,转头训斥崔姣姣:“你在殿里瞎跑什么?若是撞倒了她,朕定不会放过你!”
谢缚辞很少用这样冷厉的语气和崔姣姣说话,崔姣姣登时就红了眼眶,委屈地小声道:“是姣姣的不对……可是表哥,阿璃姐姐又不是瓷娃娃,撞一下又不会碎……”
姜沐臻这时也低着头小碎步走过来,不解地看着这个场景。
谢缚辞冷声道:“她现在怀有身孕,岂能让你这样碰倒?若是伤了朕的孩子你担当的起吗?”
孩子?闻言姜沐臻脸色大变,神色怔怔地向姜沐璃,“姐姐……这是真的吗?……”
看着弟弟清澈的双眼,姜沐璃顿时觉得很是难堪。
一个女子没名没分跟了一个男人,还怀了身孕,被自己最亲的亲人知道,他该有多心疼。
姜沐璃眼眶蓦然湿润起来,不动声色推开了身旁的男人,艰涩地笑道:“嗯……阿臻要做舅舅了,开不开心?”
姜沐臻后退一步,泪花都浮了起来,尖着嗓音喊道:“我为什么要开心?姐姐还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吗?这个孩子就是个祸害,他凭什么突然冒出来拖累姐姐?!”
他当着新帝的面出言不逊,姜沐璃心里骤紧,下意识去看身旁的男人。
果不其然,谢缚辞的脸色在听完这段话,霎时间变得极其难看,旋即便走上前,阴恻恻地看着姜沐臻。
“是谁给你的胆子说朕的孩子是祸害?不怕死你就再说一遍?”
姜沐臻脸色煞白,仍是鼓起勇气,攥紧拳头愤恨道:“就是你吗?你让我姐姐怀了身孕,然后每日将她藏在殿内,不让外人知晓她的存在,难不成你是想等着孩子生下来后,待我姐姐没用了,再去母留子?”
崔姣姣被他这席话吓得心跳都停了,忙上前将他拉住,小声说:“臻臻闭嘴,你是不要命了吗?”
谢缚辞冷笑几声:“很好,你不过就是仗着你姐姐,才胆敢对朕出言不逊是吗?你信不信,朕只是一句话,便能让你现在就人头落地。”
姜沐璃被他吓着了,心知他说的并非假话,便急切地牵着谢缚辞的手求饶:“殿,不,陛下不要!”
看得出谢缚辞现在极其不悦,若是惹急了,恐怕真的会杀了阿臻,姜沐璃不得不黑着脸训斥:“阿臻,大胆!你快向陛下道歉!”
姜沐臻活到这般大,姐姐还是第一次对他用这样重的语气说话,心里疼得难受忍不住想哭,气愤道:“我不,我又没有说错,从几个月前起,他就将姐姐藏在东宫,还将我抓来困着牵制姐姐,现如今还害得姐姐没名没分就这样怀了男人的孩子,若是爹娘知道姐姐吃了这么多苦,该有多心疼?”
他说完,控制不住大哭起来,哭嚎的脸,真正像个不懂事的孩童。
见姜沐臻哭了起来,谢缚辞眼底划过嘲讽,嗤笑出声:“孤当你有多大的能耐,看来不过是个被姐姐宠坏的废物。”
闻言姜沐臻脸色涨得通红,连忙止住了哭声,谢缚辞不屑看他,唤了一声:“吴毓。”
听见传唤,姜沐璃怕极了,是真的担心他对弟弟下手,红着眼拉住他,目含祈求:“陛下不要……求你了。”
谢缚辞侧身看她,见她委屈的眼眶泛红,可怜极了,心尖是一下一下抽疼。
顿了半晌,只能心里默叹了口气,无奈地柔声问:“你就把朕想的这样坏吗?”
“什么?”她濡湿的眼睫轻轻颤动。
正在这时,吴毓躬身入殿,“回禀陛下,娘娘的所有行装都收拾好了,现在即可搬去宝华殿。”
娘娘?姜沐璃怔楞,不解地目光看向正堆了一脸灿烂笑容的吴毓。
吴毓眯了眯笑眼,连忙跪地高声道:“奴婢拜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随着吴毓的行礼声,殿内所有的宫女及小太监也跟着一同跪下来高喊娘娘万福金安。
作者有话说:
女鹅这里的暂时妥协只是因为她以为这个孩子是意外而来,她以为这是老天在跟她的开玩笑,所以她只能认命,毕竟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但等她知道孩子是怎么来了后,就没狗子好日子过啦,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