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南,月公主就是所有女子争先效仿的对象。公主不常出现在百姓面前,可上巳节一游,惊鸿一瞥,梨花洛神妆迅速走红帝京,直至五月,帝京每位女子的额间花子,依然是粉白梨花嵌一粒朱砂。
此刻星月阁中,宋希月一头乌发如绸缎般散披在腰间,云雀正在替她挽发,公主府众人忙碌却有序,一排排宫女如云,个个手上拖着漆盘,从层层纱幔和珠帘间穿梭而入,齐齐跪地。
“恭贺公主大婚——”
冰夏从纱幔后走了出来:“都进来吧。”
云雀仔细替宋希月描妆,月棱眉,桃心唇,金丝花宝钿的凤冠,皆是这些日子的精心准备。
云雀以细笔蘸上胭脂,预为她描红花子。
“花子省了吧。”宋希月突然道。
云雀的手一顿,抬头看她。
晋南风俗,女子出嫁花钿铺满额头面颊,繁复艳丽,公主尤其,越是艳丽,越是身份高贵的象征。
“描红瞧着繁琐,不喜,就……用珍珠代替吧。”
珍珠……
云雀看向那匣子珍珠,笑道:“全以珍珠代替花子面靥,当是温柔。”
宋希月笑笑:“那便如此了。”
“皇后娘娘到——”
皇后驾到,宋希月立刻起身相迎,曹皇后今日自然也是盛装,“乖乖,快坐回去。”
宋希月坐下,云雀稳稳的拖着她的凤冠。
曹皇后满心欢喜的看了一眼自己宝贝女儿,甚是满意的点点头:“很美,我的月儿甚美。”
宋希月抿唇一笑,曹皇后眼神停在她额间:“用珍珠做花钿美则美矣,素淡了些,面靥也用上吧,用阿胶相粘。”
云雀福了福:“是……”
“母后替我描妆。”宋希月歪歪头,撒娇道。
“月儿多大人了,还这么爱撒娇。”曹皇后笑道。
“再大也是母后的小棉袄。”
曹皇后眉眼弯成月牙,走上前,满心欢喜的替她描红:“是,月儿是母后唯一的小棉袄~”
论起曹皇后对宋希月的宠爱,那的确也是晋南开国以来第一遭,以至于朝中很多大臣都看不下去,道是皇后溺爱,致使公主任性。
但这样的话,通常还传不到曹皇后那边去,已经被乾元帝给打回去了。
母亲疼女儿,天经地义。多嘴的人被警告过几回,便也长了记性。
此刻曹皇后正一笔一画为宋希月亲自描眉,大功告成,她满意的直起身子:“我的月儿……甚美。”
宋希月看向镜中的自己,露出两颊的小酒窝:“母后更美。”
*
此刻的永宁侯府,永宁侯府管家安泰焦急无比,来回在霍斐渊门前踱步。
今日是什么日子府中上下心知肚明,虽说这婚事准备的仓促至极,可毕竟是公主大婚,这两日所有人几乎未曾合眼,可临到头眼看就要到吉时了,自家公子这是为何突然闭门不出了?
夜宁站在屋内不远处,喜服是一早就送过来了,但一直孤零零的摆在一旁,此刻案前的身影坐的笔直,似随时准备利剑出鞘一般。
若是旁人见了,都要道一句霍大人当真忧心忧民,坐怀不乱。可夜宁挑挑眉头却瞧的清楚,两炷香过去了,自家爷面前的兵书,一页都没有翻。
夜宁虽不看好这门婚事,也不知道自家爷为何应下这门婚事,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提醒道:“爷,吉时快到了。”
“嗯。”
上头慢慢的应了一声,似是心不在焉。
夜宁心想,自家爷做事自有道理。全帝京的人都知道月公主心仪之人是丞相之子,这婚事,当真是委屈了他家爷。
不放在心上,也是情有可原。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很快,嘎吱一声,门应声而响,进来的,是夜安。
“主子。”
案前的男人终于缓缓抬头:“找到了?”
“是。”夜安双手奉上一个狭长木匣,规规矩矩的上前:“八百里加急,但总算是赶上了。”
夜宁好奇的踮脚想去看,那木盒被夜安缓缓打开,一对儿羊脂玉鸽血金累丝鸳鸯步摇赫然出现在眼前。
夜宁认得这对步摇,微微睁大了眼。
“呈上来吧。”霍斐渊终于站起身来。
夜安将东西递上,霍斐渊向来不为所动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涟漪,他将木匣合上,总算是看向了那喜服。
“更衣,进宫。”
永宁侯府出发的同时,丞相府的人却是陷入了巨大的焦急和迷惘之中。
盛荣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而刘氏却还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