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穗见戚百里游远了, 叹了口气,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再次把衣服烘干后重新回到了之前看中的那块干净石头上坐着。不想她刚坐下,原本在山洞里静修的风祁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打量了下白穗, 见她毫发无损后松了口气,余光又往一旁的瀑布位置瞥了一眼。“你刚才没乱来吧?”“我忘了与你说, 戚百里是鲛人, 他在瀑布那里疗伤, 妖身的他你没见过可能会误以为是妖兽……”“没事, 就差一点。”少女说着活动了下有些酸疼的脖子,刚才昏迷时候一直在地上躺着太久了不大舒服。“我收剑速度很快,没有伤到他。”“幸好他也没生气, 不然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同伴情可能要在今日就破碎完全了。”说到这里白穗想起了他最后给自己说的那句话, 单手撑着下巴往瀑布那边看了过去。“不过他好像没之前那么讨厌我,排斥我了, 刚才不但没有生气,还给我道谢, 说是认可我了。”“怎么说呢, 我还挺高兴的。”风祁对于白穗能不能和戚百里搞好关系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妖修即使摒弃了妖身化成了人形也改变不了其本质。能不走近尽量不要走太近为好。倒不是他对戚百里有什么偏见, 这是一种从古至今的惯性思维。妖不信人,人不信妖。妖丹可以化为灵力为修者吞噬, 助长其修为,同样的, 人的金丹亦是如此。从本质上,他们两者算的上是相克, 似天敌一般的存在。只是和魔族不同,沧海的妖修与人修有契约束缚而已, 只要没有做什么逾越界限的事情,一部分妖族是有被允许在修真之中的立足之地的。哪怕是之前在对上宁i的时候戚百里没有抛下他们离开,这也不代表他是值得信任的。在那个情况下他主动留不留下来是一回事,宁i不会让他走又是另一回事。退一万步,就算戚百里成功走了,可是若是一人也是很难通过这一次试炼的。他作为沧海妖族,比起其他宗门更需要为同族争取这一次守擂比试的名额。不单单是为了妖族争光,证明其实力,更因为那灵宝“醉花阴”对于妖族有隐匿行踪,躲避天敌的作用。本就擅长幻术的妖族,若是用上这样的九品幻境灵宝,更能躲避一些居心不良,欲夺妖丹走其捷径的修者的追杀。沧海妖族数量本就不多,其中妖族领袖也不过元婴。很难护得族人周全。所以比起其他宗门,他们更加需要“醉花阴”。“他又不是像你师兄师尊那样的剑修大能,他的认可于你半分用处都没有。”风祁说这话没有恶意,更没有嘲讽意味,单纯站在一个剑修角度上来实话实说罢了。他是个剑痴,对其他事情并不怎么在意,不明白白穗为什么会因为戚百里的认可而高兴。白穗没像最开始时候那么反驳少年,她知道少年亲族上下都死于妖魔之手,对于戚百里有多防备再正常不过了。“好了,不聊这个了。你之前不是说我因为吞了那个妖丹虽然成功从筑基到结丹初期了,但是什么来着?”“但是雷劫还没过,之后几日你随时可能遭遇天雷。”风祁抬头看了下天,此时天色已经隐约有了些光亮。过不了多久估计就要天明了。怪不得之前就落了一道下来,白穗原想着借着天雷给宁i一个教训。没想到这天雷还挺照顾人,知道他们没至金丹的修者比较弱鸡,怕他们一下子承受不住,这渡劫都还有缓冲呢。白穗在想什么风祁不知道,他感知了下四面的风传来的气息后眼睫微动。“因为每一道落雷都会暴露我们的行踪,他们只不会在落雷时候动手,没有落雷的时候却没规矩约束所以我们试炼这几日需要频繁移动位置,这样才不会轻易被他们发现。”“我们的卷轴已经收集齐了,没必要往内圈斩杀妖兽,就尽量往外围避一避吧。”少年将这几日的打算告诉了白穗。她原以为像风祁这样的剑修会和青烨一样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宁愿硬碰硬也不会做出这种躲避的行径。如此看来比起其他心高气傲的修者来,风祁要会审时度势得多。“……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你可以直说。”白穗摇了摇头。“没,我没什么质疑。”“我就是觉得你们和我一样贪生怕死真是太好了。”风祁噎住了。“……不,我那叫小心谨慎。”……秘境之外,问心台上。从白穗被风祁救走之后,四面浮生镜里都因为入夜,试炼的修者们敛了气息各自寻了隐蔽的地方静修,里面再没什么动静。偶尔一两处也是他们不小心撞上了,知道夜里斩杀妖兽,那血腥气会引起妖兽潮。所以他们也不恋战,甩掉了妖兽便回到了各自的驻扎地。在秘境之外的各宗各派的长老们观战了一天也乏了,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一时之间问心台上除了悬浮在四面的浮生镜还闪烁着光亮之外,便只有陆九洲和顾止一老一少还在原处待着,没有挪动分毫。两人所担心的都一样,都见到了那一道天雷,算到了那是白穗的雷劫。怕中途有意外发生,连入了夜也没轻易离开。顾止盯着黑漆漆的浮生镜半晌,见那道落雷之后没了动静,松了口气,抬起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余光一瞥,发现台下那个白衣墨发的青年依旧站的挺拔如松,跟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我说,你这么站着不累吗?”陆九洲听到声音后一愣,抬眸看了过去。顾止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盯了他半晌,而后朝着旁边位置抬了抬下颌。“上来坐这儿吧。”“可那是蓬莱主的位置……”“啧,不就是一个座位吗,还分什么你我他,再说了这老家伙现在又不在这里,我让你坐你就过来坐,别那么多废话!”陆九洲大致上了解顾止的脾性,也知道他为什么叫自己上去。估计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人过去陪他聊聊天。青年犹豫了下,在顾止不悦的视线下还是乖乖御空飞到了高台之上。不过他并没有坐下,而是走近在距离对方一步位置旁站着。然后又规矩恭敬的依着礼数行了个剑礼。“剑祖。”“嗯。”顾止这么应了一声,也没再硬要陆九洲坐自己旁边。半晌,在陆九洲以为是自己会错意,对方并不是想找自己聊天的时候,一旁的青年手指挠了挠桌面。而后闷闷开了口。“……樱桃酥还有吗?”“什么?”“我问你樱桃酥还有吗!你之前不是说给我备了一份吗,怎么?现在又不算数了是吗?!”顾止恼羞成怒地瞪了陆九洲一眼,这时候周围也没人,他发脾气也没个顾忌。声音比平时拔高了不少。青年愕然了下,意识到对方不是无聊而是嘴馋了后勾唇笑了笑。“有的。”他一边说着手指点了下储物戒指,一个檀木盒子骤然出现在了青年的手中。“这个是之前师妹入秘境时候交给我的,让我找个时间给你。”他知道自己拿给顾止对方碍于面子肯定不会要,若是把师徒两人的份一并给了白穗。白穗又让他拿给顾止的话,顾止就会找个是自家徒弟孝敬自己的理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着台阶下了。“哼,算你识相。”顾止接过陆九洲手中的樱桃酥也不客气的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吃到了好吃的东西他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话也变多了。“对了,你师弟呢,这来了蓬莱两三日了我怎么没看到他人影?”“青烨他抵达蓬莱当日便遇了雷显,师尊便带着他回了昆山,等灵力稳定了之后可能便会过来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昆山和蓬莱的几个长老知道。顾止是那种只担心自家弟子的人,所以对于旁的事情也不在意,这才没怎么留意。“这样啊,挺好的……”顾止显然不知道和陆九洲聊什么,刚打开的话匣子又在这个时候给闭上了。一时之间,空气里除了顾止咀嚼糕点的声音再无其他。静谧得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正在顾止想着吃人手短,觉着冷落了对方不好,皱着眉想要努力找个话题聊的时候。青年看出了他的窘迫,弯着眉眼轻笑了一声。“剑祖你若是不知道说什么就算了,不用勉强。”顾止一顿,被戳穿了心思有些尴尬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咳咳,也是,我比你年长近千岁,我们两个有代沟,就算想要找点感兴趣的共同话题之类的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共同话题吗?陆九洲喉结滚了滚,在可能面对着被顾止引命剑砍过来的危险,和遵从本能的好奇心之间。他沉默了良久,选择了后者。“剑祖……”“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