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的案子了结后,行宫里很是太平了些日子。
然此事到底不光彩,永明帝下了严令,不许人议论,才几日功夫,上上下下便将人浑忘了。
少了这样一个惯会争宠弄权的头号大敌,皇后自是暗暗高兴。
前有姜令宜,后有温氏,她虽独坐中宫,与皇帝夫妻感情却并不深厚,至多称得上是相敬如宾。
如今一个斯人已逝,一个大势已去,永明帝本就不好弄风月,现下年纪上来了,愈发不进后宫,可不就让她得了便宜。
这厢宁王刚伤了腿,母妃又出了事,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可隔了没几日,顺国公府便又重新活泛起来了。
温伯旸私下里派人去谢沂处一请再请,直到第三次才得了准信,进门喝了回茶。
头一回什么也没说,二人相互客套,来来回回尽是些家常闲话。
顺国公兀自唱了出独角戏,谢沂只管含笑喝茶,过耳不闻。
之后温伯旸又寻空来了几次,次次天南海北的扯,却也不说正事。
见面的次数多了,难免惹人注意,就连永明帝也不经意的问了一嘴。
温伯旸一听,顿时老泪纵横,抹了把脸开始哭诉自个儿这一大家子是如何如何烦心,到了行宫也不叫他安生,只有谢大人耐得住性子不嫌他话多,这才腆着脸三天两头的去讨茶吃。
永明帝被他哭得心烦,赶紧打发人出去,转头便悄悄去寻了谢沂。
“顺国公近日同京中联络频繁,大约正张罗着想往臣身边送人。”谢沂竟是半点也不避讳。
永明帝眉头一皱,心下十分不满:“他这些年行事愈发没个忌讳了。”
温伯旸对此尚不知情,自忖二人来往的事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虽心中还有两分忌讳,面上却逐渐大胆起来。
待京中挑选的人送到后,不见圣上理会,便更加放心了。
温伯旸挑了个好日子,亲自带人去了谢沂下榻的地方,照例先讨了碗茶坐下,如真正的至交好友那般,关心起他的生活起居来。
“行宫虽说景致好,也比京中凉爽,到底地方小了些,我见谢阁老孤身一人,难免有不便之处,特地从京中挑了个人来,平日里照顾大人起居,开解开解烦心事,岂不美哉?”
说着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谢沂只作不解:“我若有此心思,哪里还需劳累国公。”
温伯旸哪里肯信。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真要洁身自好,片叶不沾身,京中何至于有这么多编排谢首辅的流言。
“成与不成,谢阁老看过再做也不迟啊。”
说着,拍了两下手,门外听到动静,领着人便进来了。
“这是舒玉,还不快过来见过谢大人。”
谢沂对他此番有些逾距的行为不曾说什么,放下茶盏抬眼看去,眼中露出些许异样的神色。
温伯旸派人寻来的,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比贺兰奚只怕大不了多少。
那少年走上前来:“舒玉见过谢大人。”
模样自然是顶好的,礼数也周全,手段心思暂且瞧不出来,但一看便知是秦楼楚馆里出来的人。
——再不经人事,在那种地方受了调.教,眉角眼梢免不了会沾上些风尘气。
看得出顺国公府的人为此费了不少心思,只是年纪实在小了些。
早知自己没有好名声,不想借着传闻庇护小殿下之余,竟累的旁人以为他喜好这样的清隽少年。
不过清隽二字,放在舒玉身上并不那么妥帖,反倒是贺兰奚更契合些。
谢沂想到贺兰奚,一时失笑。
而温伯旸见他脸上有笑意,不由放下心来。
看吧,哪个男人经得住温柔乡,从前没心思,只怕是谢沂眼高于顶,瞧不上那些寻常俗物。
“谢阁老,如何?”
谢沂不动声色:“尚可。”
舒玉听了这话不免挫败,温伯旸却知事算是成了。
果然,谢沂当即叫人来给舒玉安排住处,只是临了又特意嘱咐了一句:“寻个偏远些的位置,这几日先别出来走动。”
温伯旸笑容一僵。
收了人又把人赶得远远的,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他脸上挤出笑来:“谢阁老若是不喜欢,也不必顾忌我的面子勉强收下,换一个就是。”
谢沂摆摆手让人退下,浅抿一口茶水,无奈道:“国公有所不知,小殿下这些日子常常过来,叫他见到,只怕闹将起来没个清净。”
这话没头没尾的,温伯旸却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心道传言果然不假。
不过七殿下这样作威作福,谢沂竟也不恼,着实令人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