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大人能者多劳,身兼数职,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差事却只有一个。
“什么?”贺兰奚几乎已经猜到他要说的话,仍旧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谢沂没有给他任何挽留的余地:“殿下的课业臣已尽数交给子容,他与姜令秋私交甚笃,想必会比臣更上心……”
“谢云归!”
贺兰奚“噌”的站起来,打翻了点心,也红了眼眶:“你、你……你怎么这样!”
谢沂不语。
“谢云归,你什么意思?”贺兰奚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当初救我的是你,让我交付信任的也是你,如今因为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要即刻抽身离去,我难道是你闲来取乐的玩意不成?”
“不该……殿下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不是吗?”谢沂坐在那里,说出的话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淡漠,凛冽如高山雪。
贺兰奚总以为自己终有一日能抓住他,直到此刻才恍然发觉,首辅大人依旧高不可攀,从未落入人间。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我有什么办法。”他胡乱抹了把脸,眼泪忽然间不受控制地汩汩流下,“现在嫌我麻烦不想要我了,那之前何必对我这么好,更不必费心救我教我,省得今日惹一身腥。”
贺兰奚越说越伤心,泪水不要钱似的往外冒,一边哭一边骂道:“骗子!”
谢沂:“……”
贺兰奚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眼尾发红,眼眶里盛着一汪清水,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淌,瞧着可怜极了。
少顷,耳畔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陛下已经有了立储之意,身为首辅,若是和某位皇子过分亲近,在陛下眼中无异于是有了立场,这么做,也是为了与殿下在表面上划清界限。”谢沂头疼解释道,“而且……柒柒,你分得清喜欢和依赖吗?”
“我……”
他怎么会分不清呢。
只有喜欢才会拈酸吃醋,因为旁人向谢沂示好而不舒服,才会产生同他亲近的想法,在亲吻时下意识想要更进一步。
甚至一个不掺感情的拥抱,便足以令他心弦缭乱。
可是不等他说清楚,谢沂的一句话便令他陡然清醒过来。
“已经起风了,可陛下从未考虑过殿下继位之可能,因为他不希望看到旧事重提的一天,你那几位皇兄更不会为此大动干戈。是时候做出抉择了,殿下。”
是在谢沂的庇护下安稳做个王爷,将姜家满门的冤屈,他与母妃十年的蹉跎长埋于过去,还是搅起风云,矛头直指至高无上的皇权。
分别时,天上飘起了雪花,贺兰奚心事重重,在路上耽搁许久,不慎着了风寒。
谢沂说要同他划清界限,便当真一次也没来看望过。
就连永明帝听说后都有些许不忍:“小七心思单纯,又一向喜欢黏着你,你这般决绝,他怕是得难过好一阵。”
明知永明帝不是那个意思,听到“喜欢”二字,谢沂还是不由心头一跳,随后坦然道:“臣与殿下身份敏感,不得已为之,这也是为殿下好。”
永明帝十分满意,他最看重谢沂的也就是这一点。
看得清楚,更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为了补偿心思单纯的幺子,永明帝为贺兰奚筹备了一场尤为风光的生辰宴。
贺兰奚病愈后精神好了不少,席上逢人便笑,更是将永明帝哄得心花怒放,乐享天伦的同时,不免又怀念起姜令宜的好处来。
再看看较去年长高不少了不少的贺兰奚,自觉将儿子养的不错,心中颇具成就感。
可中间错过的那十年终究是永远的错过了。
“小七今日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只管同父皇说。”永明帝此刻大有种要星星月亮也要替他摘下来的豪气。
贺兰奚自然不会当真,他想要的东西很多,可惜都是永明帝给不起的,于是笑眯眯托着下巴假装思考,接着一拍脑袋道:“不如请清一真人替儿臣算一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