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秋猎,除却鹰隼这样的猛禽,林中随处可见的鸟雀根本无人理会。
可正如塔木使臣所言,这场比试比的就是谁的猎物数目更多。
苍蝇再小也是肉,唐运这几网山雀飞鸟虽不起眼,但胜在数量足够多,粗粗看去,少说也有上百。
这一局,毫无疑问是大魏赢了。
塔木人脸色难看,说不出辩驳的话。
毕竟方才揪着数目两个字不放的人是他们。
使臣暗骂大魏人狡猾,定下心神,对接下来的比试胸有成竹:“一输一赢,算是平局,这第三局不知贵国派何人应战?”
贺兰奚睡了一觉,没想到早已比过了一局。
若非先前他在林中提点了唐运一句,此刻恐怕已经失了第三局的机会。
大魏马背上得天下,可太平日子过久了难免倦怠,否则也不会满朝挑不出一个可领兵的将帅之才。
贺兰奚正思忖着永明帝会让谁去,从猎场回来后就一直沉着张脸的谢沂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
“臣久坐案台,倒是许久不曾活动筋骨了。”
谢沂这一站,在场所有人的脸色一个胜一个的精彩。
朝中多的是被谢沂常年羸弱多病形象所欺之人,一时分不清首辅大人是在开玩笑还是另有谋划。
塔木使臣则是笑大魏无人,竟只有一个花架子文臣敢应战。
永明帝不慌不忙:“张爱卿以为如何?”
同陛下心照不宣打机锋的事,向来是谢沂做的,这回却是屈居谢沂之下得过且过谁也不得罪的次辅张大人。
张大人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臣以为甚好。”
永明帝当即点头拍板,起驾移步靶场。
谢沂往日里出入朝堂,峨冠博带,身上多少带着文人的儒雅。
如今这般窄衣革靴的利落打扮虽不常见,却也为他平添了几分潇洒。
贺兰奚一时难以移开视线。
反观塔木派出的神箭手,身材魁梧,一双鹰眼目光如炬。
不说本事如何,气势上便胜了三分。
“谢大人能行吗?”
不是贺兰笙想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是谢沂搅弄风云的本事名声在外,于射御之术上却不曾有什么建树。
加上塔木使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捏把冷汗。
贺兰奚的目光自始至终不曾偏离过谢沂半分,嘴上却道:“我怎么知道。”
前线战事未歇,今日种种,与其说是比试,不如说是塔木对大魏的试探。
两国交界有天堑相隔,萧寒声能一举收复牧州之地已是难得,倘若永明帝表现出丝毫退让之意,难保塔木人不会卷土重来。
故而这第三局,只能赢,不能输。
在不被大多数人看好的情况下,谢沂尤嫌不够刺激:“靶子是固定死的,只是比准头太过寻常,不若去了箭镞,用布包裹,蘸上石灰,以各自身上白点区分胜负如何?”
塔木神箭手上下打量他一番,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仰头大笑,用走调的大魏官话说道:“自寻死路。”
没想到的是,他眼中自寻死路的文弱书生,却比想象中要难缠得多。
坐上马背的谢沂,如同进了水中的鱼,任对方的箭再快再准,愣是沾不到他分毫。
骑术之精湛,着实令朝中大臣们开了眼界。
他这条滑不留手的鱼叫塔木所谓的神箭手狠狠憋了口气,只觉有力无处使,终是忍不住骂道:“一箭未发只晓得闪躲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冲老子射上一箭!”
他们一个跑一个追,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比箭术。
就在塔木神箭手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谢沂忽然纵身在马背上调转了方向,抬手拉弓,依言发出一箭。
此箭正中对方手臂,左手吃痛,这位神箭手竟把弓都给丢了。
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箭紧随其后,只听得一声惨叫,便看他捂着眼睛从马上跌落下来,摔出一声闷响。
贺兰奚猛地窜起来,抻着脖子向谢沂看去。
心中大石随之落地,整个人又顷刻松懈下来。
好在起身探看场上情况的不止一人,他的举动并不显眼。
塔木使臣骇然起身,派人将右眼血流不止的神箭手扶了起来。
“不过一场点到为止的比试,何至于下此毒手,贵国未免欺人太甚!”
他说得义愤填膺,浑然忘了今日比试,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
眼见败局已定,竟仗着势弱胡搅蛮缠起来。
谢沂冷眼看着手下败将在一旁痛苦哀嚎,微微一笑:“一箭还一箭,礼尚往来罢了。”
塔木使臣顿时为之一凛。
好一个礼尚往来。
贺兰奚抬眸望去,同谢沂的目光撞在一处,心头一跳,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他这是……在替自己出气。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因为一些三次元的事情,这篇文一直断断续续写得很艰难,会坚持完结,但更新不定,去留随意,peace and 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