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奚手臂上的箭伤看着鲜血淋漓, 其实并未伤及筋骨。
“疼疼疼……”
小陈太医刚撒上药粉,贺兰奚便夸张地叫了起来。
他本想借此引起谢沂的同情,怎料谢大人不为所动, 倒把小陈太医吓得够呛。
“殿下, 这可是太医院最好的金疮药, 再疼也不至于如此啊。”
贺兰奚:“……我怕疼不行吗?”
行。
有什么不行的。
小陈太医自认倒霉,却见小殿下不住地转头朝谢大人看去, 脸上一副心虚的模样。
“既然知道疼, 就不该莽撞行事,殿下可知箭头若是再偏上些许会有什么后果?”
谢沂字字诛心,丝毫不留情面。
“万一箭上抹了毒,殿下又该如何?”
贺兰奚张了张嘴, 辩解道:“情急之下,哪有功夫想这么多……”
没有功夫想那么多, 意味着他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这样的结论并不能让谢沂感到高兴, 他轻叹一声:“殿下无需如此。”
贺兰奚不可置信,总算明白了一厢情愿四个字是何意。
包扎完伤口的小陈太医见势不妙,拿上药箱速速溜之大吉。
“无需如此?”贺兰奚笑了一声,“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着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拉方才为了上药褪下的那一半衣服,不慎扯到伤口也只是闷哼一声, 而后背对着人躺下, 赌气似的闷声道:“我要休息了。”
他说要休息,谢沂便当真半点回应也无。
贺兰奚憋着一口气, 闭眼等了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
可等他回过头去时, 帐中哪还有谢沂的身影。
贺兰奚气呼呼地重新转了回去, 过一会儿又改成平躺的姿势, 望着帐顶神游天外,胸中怒气不减。
前些日子一口一个柒柒,如今明知他受伤,却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还走得这样干脆。
救命之恩不说以身相许,也总该有个谢字。
谢云归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最后竟成他的错了。
不讲道理!
呸!
贺兰奚越想越委屈,扯过被褥蒙住脸,在心里将谢沂骂了个狗血淋漓。
骂着骂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进入猎场的队伍陆续返回,贺兰奚被外头过分热闹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方元没法跟进林子,半个时辰前才被谢沂叫来看顾贺兰奚,闻言道:“似乎是荣王和靖王两位殿下带人猎得一只大猫,想以此胜过塔木使臣,使臣却说老虎再凶猛也只有一只,一就是一,变不成二。两方僵持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已经吵了有一会儿了。”
贺兰奚对此并不意外,立刻露出兴致勃勃看热闹的神情:“替我更衣,咱们过去瞧瞧。”
规则是塔木人定的,无非是掐着数目二字纠缠不休,说他们输不起,说贺兰锦不守规矩云云。
双方吵得正酣,贺兰奚趁机从角落里悄悄溜了进去。
“怎么才来?”贺兰笙不知道他受伤的事,以为他刚从猎场回来,“险些错过一场好戏。”
贺兰奚施施然坐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倒觉得眼下时机正好。”
可不是正好。
他才落座,便有人来报,说唐指挥使带着大批猎物回来了。
众人皆有些意外。
这场比试,明面上是塔木与大魏之间的较量,背后却还有荣王与宁王在暗自角逐。
贺兰轩被塔木人当场揭穿用他人猎物凑数,不论大魏官员,还是各国使臣,目光都放在了此次赢面最大的荣王贺兰锦身上,一时竟忘了官员也可参与比试。
如今听到禁军来报,纷纷如梦初醒。
唐运可是陛下的人,犯不着去讨好谁。
贺兰奚借着喝水的动作掩住笑意,抬头时对上谢沂破有深意的目光,不服气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不识好人心!
唐运今日可谓是万众瞩目。
不过这样的场面唐指挥使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他目不斜视走到永明帝面前:“臣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贺兰锦在下头和塔木人吵得永明帝头疼,若能赢过塔木人,只怕高兴还来不及,谈何恕罪。
“来的正好,让朕瞧瞧你猎了些什么好东西。”
说着起身走了下来。
永明帝一动,所有人都得跟着站起来,一大帮人乌泱泱地簇拥着走到外围,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
只见地上随意丢了几张网,里头鸟雀扑棱,热闹十足。
唐运所谓的猎物,除了鸟,还是鸟。
永明帝愣了愣,随即大笑:“好一个唐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