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毕, 满堂喝彩。
不少人眼神直勾勾盯着那道曼妙身影,暗骂某人瞎了眼。
永明帝看热闹不嫌事大,特意垂问谢沂:“云归觉得此舞如何?”
“甚好。”谢沂不为所动, 只此二字, 再不多言。
克孜娜深感挫败:“谢大人如此惜字如金, 不愿评价,是本公主长得不够好看吗?”
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相当自信, 之所以这样问, 不过是想求个答案,看看自己到底输在了什么地方。
谁知谢沂却道:“红颜倾城,却非在下心头之好,公主文韬武略胜过许多男儿, 又何必强求一段姻缘。”
克孜娜汉话说的不错,领悟意思的能力却差了几分。
谢沂几乎是于人前坦然承认了断袖的事情, 更是真诚劝她一展所长, 她却觉得是谢沂嫌自己不够好看。
“若想叫我死心,便即刻找出一个比本公主更美的人来,”克孜娜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自己不算。”
早在谢沂说出那句“心头之好”时,不少大魏官员便将视线移到了七皇子身上。
少年初长成, 正是青涩与成熟相互交错的时候。
贺兰奚肖似其母, 轮廓不像胡玉国人那样深邃,可每个地方都生的恰到好处浑然天成, 如空山新雨初霁,清新隽永。
万众瞩目下, 贺兰奚却兀自出神, 垂眸深思谢沂方才那一笑是个什么意思。
使团中不少人年年往来, 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位清新脱俗的少年人,不由替克孜娜问出了心声:“敢问这位是……”
“朕的第七子,贺兰奚。”永明帝面露微笑,并不计较他当着各国使臣的面走神的事,“小七年纪最小,此前一直养在深宫不曾见人,如今也到了该出来见见世面的时候了。”
下面顿时一片恭维赞扬的声音。
贺兰奚仿佛事不关己,灌了一杯胡玉国新贡的果酒,抬头撞上了克孜娜公主的视线。
人美,酒也美。
这胡玉国想必是个好地方。
好地方来的克孜娜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除了是个男人,愣是挑不出半点不是,终于是泄了气。
在这一片宾主尽欢的祥和气氛中,有人忽然说了一句:“这位七皇子,莫非是大魏陛下同那位姜姑娘的儿子?”
贺兰奚斟酒的动作一顿。
永明帝霎时变了脸色。
众人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姜姑娘是何人。
说话的乃是塔木国使臣,此番既是为了探明虚实,自然不会客气。
“方才见到七皇子殿下,觉得甚是眼熟,想起二十年前曾在贵国猎场上打败过我王的姜姑娘,鄙人曾有幸见过一眼,实是天人之姿,女中豪杰。只是不知今时今日,贵国的人是否还能有这般气魄?”
永明帝身上泛着冷意,皮笑肉不笑地说:“使臣的疑惑,到了猎场之上自能见分晓。”
因塔木使臣这番扫兴的话,宴席早早便散了,只等五日后猎场相见。
贺兰奚心中烦躁,又趁方元不注意饮了好几杯酒,早早便躲了出去,被山风一吹,原本六分的醉意也只剩了三分。
一路摇摇晃晃走到一处院落前,刚抬脚跨进去便转过身来将方元堵在了外头。
“你不准进来。”
方元抬头望了望天色,急道:“殿下,这是谢大人住处!”
“我知道。”贺兰奚关上大门,留了条缝探出脑袋,“今晚我就在这睡,你回去吧。”
方元骇然道:“不行不行,实在不妥啊殿下,万一……”
不等他说完,大门“嘭”的一声,在他面前关得严严实实。
方元:“……”
这到底是是醉了还是没醉!
虽然贺兰奚发了话,但他到底没敢离开,直到谢沂回来,方才找到了主心骨,苦着脸将他们家殿下任性的举动说了一遍。
谢沂不由失笑:“现在回去怕也晚了,左右明日无事,我这院子也还算大,便让他住下吧。”
他猜到小殿下兴许心情不好,说不定是想来他这里躲清静。
况且夜色深重,也免得来回折腾。
叫人给方元安排好地方后,谢沂径直进了卧房。
小殿下上回来的时候只进过这里,想必也不会到别处去。
果不其然,点上灯后,蜷缩在他塌上的人不是贺兰奚又是谁。
“殿下……”谢沂上前柔声叫他,“柒柒,睡了吗?”
贺兰奚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谢沂叹了一声,将人往里挪了挪,屈尊做起了伺候人的活。
脱掉鞋袜正要替他盖上被子时,贺兰奚忽然睁开双眼,借着酒意将人抱住,满身娇气地同他撒娇:“头好晕。”
什么头晕。
都是屁话!
贺兰奚简直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谢沂两手撑在他身侧,无奈道:“臣去倒水,殿下不若先把手松一松。”
贺兰奚哼哼两声,搂得更紧了。
无怪乎他多想,今夜如果不是他,换了另一个人,谢大人还肯这般任劳任怨吗?
大抵是不会的。
“……殿下根本没醉。”
贺兰奚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他,脸上笑意盈盈:“不知谢大人回来看见床上躺着个人,心中作何感想?”
谢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