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思虑过后,晏明月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就连银翠得知自己要前去东岭都惊得反复追问了几次才确定她是当真有这想法,更何况是此前还被她毫不客气拒绝过的贺凛。
晏明月着实是记不清自己当初究竟说了些什么伤人的话,最终又是如何让贺凛妥协的。
但无论如何,今生她当不能如此,也自然是要跟同贺凛一起前往东岭的。
前世贺凛自东岭回来后没多久便坐上了轮椅,想来他的腿伤定是在这期间加重剧烈了,今生她需得将人看牢了,若能找着时机替贺凛解毒,自然也不能再叫前世的悲剧发生了。
今日一早,晏明月吩咐银翠为出行制了几件新衣。
银翠得令离去后,晏明月招来一名小厮问:“王爷今日可在府上?”
昨日不欢而散,晏明月先是未能明白其中缘由,后想明白后,便有些担心他如之前一般又气得离了府。
如今虽雪势渐小,但仍是天寒地冻,本可以在府上安逸歇着的,自是不想他因自己而又折腾身子。
小厮闻言一愣,很快道:“王爷昨日用膳后便去了书房,似是一夜未歇,今晨应当还在府上的。”
一夜未歇?
晏明月眉头一皱,莫不是真因她的疏忽,将人给气着了。
这下心头难安,晏明月踌躇片刻,唤人备了早膳,快步朝书房去。
守在书房外的是贺凛手下的贴身侍卫,晏明月瞧着眼熟,却唤不出名来。
侍卫闻声抬眼,一见来人是晏明月,眼底露出惊讶之色来,随即便垂了眼眸,行了个礼。
晏明月抬手接过身后丫鬟拿着的食盒,看了眼侍卫身后紧闭的房门:“本宫吩咐下人备了些吃食,王爷可还在书房?”
侍卫很快回过神来:“在的,王妃容属下先行通报一声。”
片刻后,又见侍卫匆匆忙忙从里头出来:“王妃,请。”
晏明月深吸一口气,看侍卫这疲惫的模样,想必也是在外守了一夜了,这便吩咐道:“这里本宫看着,你且先下去休息吧。”而后抬手示意另一名丫鬟,“另备些吃食送去他屋中。”
侍卫怔愣抬眸之际,晏明月已提着食盒入了书房。
曾几何时,这位从不曾正眼瞧过他们的王妃,竟这般温柔了。
书房内暖意袭人,不同于晏明月屋中带着女子独爱的熏香之气,此处唯有书卷散发的淡淡纸质气息以及墨水晕开的浓郁沉香。
一进到里头,抬眼便见书案前贺凛面色沉冷,幽深的眼眸正直勾勾朝她看来,里面蕴着她不明了的深意。
晏明月心道果真不妙,忙福了身柔着嗓子低唤一声:“王爷。”
贺凛眸色一暗,她绵软的唤上一声,像是一只乖到极致的猫一般,竟令他生出一种若朝她勾勾手指,甚至还会娇柔地在他指尖蹭上一蹭的错觉来。
可到底晏明月不是这般的,唤过之后,步子便顿在原地,不再靠近分毫,与他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一般。
“何事?”
晏明月提了提手中的食盒:“王爷可曾用膳?妾身备了些吃食,听闻王爷在书房,这便寻了过来。”
贺凛眉梢轻挑,天边当真是要下红雨了,他却摸不透晏明月此番究竟想做什么。
但原本积郁在心头的烦闷之意,却仍是被她的主动示好化做轻飘飘的雾,仅一瞬便吹散得无影无踪。
“未曾。”
话音落下,晏明月不待贺凛再说什么,迈开步子到了书案前,方才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拉近到仅隔开了一张书案。
她浓密的眼睫近在咫尺,鼻尖嗅到食盒中散发的食物香气,夹杂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勾得贺凛喉间有些发痒,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晏明月跪坐在书案前,抬手将食盒中备好的吃食一一端上了桌。
竟又都是他爱吃的。
晏明月感觉到头顶一道灼热的视线自她进屋后便再未离开过,被这样一道视线注视着,身前之人有意无意散发的强烈压迫感阵阵袭来,叫她紧张得手心不禁微微渗出些汗来,但仍是很快摆好了吃食。
再一抬头,果真便见贺凛正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紧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