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世她死后飘荡之际所见一般,贺凛口味偏重,惯来爱吃荤菜,且有习惯先吃几口里头的配菜,尝过后便只会夹肉,配着的素菜最后剩下了满满一盘。
这些习性,若非她死后时常瞧见,前世自是断然不会知晓的。
而今日竟一时大意,顺着贺凛的喜好传了一桌子菜,也不知他见了会不会觉得奇怪。
但比起这一桌子菜,更叫贺凛奇怪的是晏明月的态度。
直到用完膳,贺凛拿过帕子擦了擦嘴,她若无话要说,他便应当离去了。
晏明月正当此时,也一并放下了筷子,看了贺凛一眼缓声道:“王爷,妾身前几日入了趟宫,前去太医院取了些上等药材。”
贺凛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去,眼前的女人神色淡然,不像是想要与他挑起事端的样子,反倒像是在同他话家常一般。
而后便闻晏明月话语一顿,又道:“妾身想将这些药材作为祖母的寿礼,王爷觉得可好?”
贺凛神色微变,似是没反应过来话题的突然转变。
可随即便脸色一沉,冷厉道:“本王已允了你不必长途跋涉前去东岭,这份心既无法亲自送到,还是免了吧。”
晏明月一愣,抬眼撞进贺凛隐忍着怒气的冰冷眸子中,她本以为此时贺凛还未同她说道过去东岭一事,竟没曾想两人此前已是为了这事有过了争吵,看贺凛的带着愠怒的面色便知,自是争执了好大一番,她才不依不饶得了不必去东岭的机会。
晏明月一时有些语塞,重活一世,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时刻都未能赶上,如今还得一一挽回了去,很快又开口解释道:“妾身并非想独留京城,祖母寿辰妾身自是要同去的,上次,不过是妾身的冲动之言。”
贺凛微眯了眼眸,眼底蕴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寒光,惊疑皆被掩藏于黑眸之下,晏明月前后态度转变巨大,且毫无缘由,良久后他才紧盯着她,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一同前去东岭?
贺凛半个字都不会信,他当不会忘自己与晏明月提及此事时她那极度排斥的模样。
晏明月无助地张了张嘴,被贺凛这气势吓得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憋了半天,嘴里才低声喃着憋出一句:“妾身就只是想为祖母贺寿,并未想别的……”
天大的怒气,在晏明月这一句委屈又可怜的话语下也顿时化为了乌有,贺凛眸中厉色褪去,转而浮上了一丝无奈。
是谁先嚷嚷着绝不可能去那贫瘠之地半步的,现在倒还委屈上了。
可到底是没法对晏明月狠下心来,不知她意欲为何,贺凛也无意再多说半句,只怕再待下去,若是见了她的泪,当真就要被她哄骗得,什么都一口应下了。
她惯来爱哭,而他却对她的泪毫无办法。
贺凛登时站起身来,别过视线强忍着不再多看晏明月一眼,临走前匆忙丢下一句:“既已允了你不必去东岭,此事便莫要再提,本王还要事务要处理,先走了。”
说罢,转身快步离开了屋中,一桌子菜还腾腾冒着热气,徒留晏明月独坐在桌前,神色中带着茫然与无助,最终化作唇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