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欣轻轻吹着,勺子和碗壁碰撞的响动,在电视剧面前都显得不起眼。夫妻俩为方便,是直接把餐桌放在电视前,连话都顾不上说,看得聚精会神。虞万支还好点,吃完蛋糕自发地洗碗擦桌子,闻欣是干脆往后边的沙发上一趟,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直打嗝。这动作,不知道的以为里面有个娃娃。从厨房的推拉窗,是正好能看见这一幕的。虞万支手上一顿,琢磨着还剩下的那几个计生用品,心想还是快点用完——虽然那是免费的,坊间也没有过期的说法,但要真放上个一两年,好像也不是那么妥当,因此他们是决定用完再来要孩子。自然,不是为这个,他夜里也很缠人。十二点的烟火绽放,小区里比平常安静,住户们多数都回老家过年,爆竹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闻欣已经习惯,知道半小时后都不会停,也知道眼前人不会。她咬紧牙,又忍不住伸出手去邀请,有时候自己也陷入这种矛盾中。结婚第五年,虞万支已经熟悉她的一切,连如何精准挑起能叫人欲罢不能,都掌握其中。因此大年初一,夫妻俩双双睡到中午。这个觉分为两段,早上鞭炮响的时候闻欣对着空气哼哼唧唧过两声,打个滚用枕头捂住耳朵又睡过去。虞万支则是去过一趟洗手间,带着一点点被子外的温度又钻回去。回笼觉一口气到十二点,叫他看着手表都觉得惊讶,心想自己这辈子估摸着都没几回。他摩挲着表盘,目光里有许多看不懂的东西,闻欣凑过去说:“看什么呢?”虞万支揽着她的腰说:“看你。”闻欣不觉得甜蜜,拍着他不安分的手说:“我饿了,要吃饭。”虞万支起床到厨房下饺子,一边喊道:“鸭子还吃不吃?”闻欣一嘴的牙膏泡沫,隔着推拉窗点点头。厨房基本的活虞万支都会干,但还是那句话,手艺上差一点,真要练也没时间,两口子有闲工夫也都是在外面对付着,一年到头自己开火的日子是少数。况且对他来说,下馆子是福气,那真是打小哪家孩子不惦记着上饭店。不过等有孩子,也不能真这么过,虞万支心里头有事,吃饭的时候问道:“家里有多少钱?”年前才算过一遍,按他的记性不该忘记的才对。闻欣多少有些奇怪,但还是说:“一千二多几块钱。”虞万支从轴承厂出来以后,接的活就更多了,每个月最少也能挣一千,加上闻欣的工资,勉强算是月入两千,可银行还有两笔贷款,整套房连装修带家具家电就花八千,这个节骨眼还能有存款,都是很了不起的事。说真的,这钱要是放刚结婚那会,虞万支觉得是笔巨款,可现在看来多少有些不值一提。他不由得道:“我好猖狂,居然觉得少。”猖狂两个字,跟他是半点都不沾边的,闻欣掰着手指头说:“咱们现在有两套房,每个月能挣小两千,钱虽然没多少,可有家底啊。”况且一千也不少,够他们吃三个月的,也就是他们伙食费高,俭省点的一家三口够吃半年。按她这么说,虞万支又觉得自己像个富翁,毕竟结婚前他可没想过,还以为人生之多艰,未来连盏灯都没有。他道:“就是看不见,老觉得自己没有。”两万多买套房子就心疼交钱的时候,这要真金白银搁眼前估计走路都要撞电线杆。闻欣眼睛在屋里这么一转,好像能看到每一样的标价,竖着手指说:“没事,三个月后又是家财万贯。”三个月说长不短的,也能攒下来不少钱。大概是老天爷也惦记着这对夫妻,从正月初四开始,虞万支的加工坊就忙个不停。闻欣每天跟着他的摩托车出门,寻思自己回去也没意思,索性把服装店也开着,心想能混两个客人也好。本来她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晚上一过八点,小姑娘们基本都回家,但今年市政狠抓治安,连小偷小摸都是从严从重,路上十分钟过一辆巡逻自行车,公审宣判大会后在体育馆木仓决过几名重案人员,社会风气为之一肃。就这么着,街上成群结队的女生们多起来,毕竟大家白天都要上班,尤其是工厂干活的,通宵都不在话下,能属于自己的闲暇时间也就这么点,加上天气渐热,越晚越舒服。她们逛来逛去,倒让闻欣做成几笔生意,每天关门的时候都心花怒放,就是脸上三分困意。虞万支心有不忍,说:“要不家属院先不租出去,困的话就去睡。”闻欣还琢磨着每个月三十五块钱的房租呢,连连摇头说:“我挺精神的。”说着话眼皮耷拉,虞万支只好道:“那回家吧。”到家里,闻欣匆匆洗个澡就躺进被窝里,呼吸很快匀称起来。可见是累坏了,虞万支把她额前的碎发拂开,这才蹑手蹑脚地去洗澡,心想明天还是晚点去干活,不差这一半会的。作者有话说:明天见。?? 一家三口 ??null第86章 启下明天见虞万支知道心疼人, 第二天醒来后一动都没动,生怕把枕边人吵醒。但地球不是绕着他们夫妻转,该吵闹的是一点都不停歇, 像小区对面的田里最近说是要修地铁,挖土机是叮呤哐啷响。闻欣的免疫仅限于翻个身接着睡,掀开一只眼皮缝说:“几点了?”虞万支看一眼手表说:“七点,还不急。”是不急, 早上服装店里都没什么客人, 要不是想着两个人一块出门,闻欣是压根不着急的。她迷迷糊糊道:“你忙完了?”虞万支连着好几个月没怎么休息过, 天天早出晚归的, 可事情总是做不完的,他想着趁现在还顾得上自己多做点,毕竟利润很多都在人工上, 谁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过他努力就想让她过得松快一点,因此温声道:“不忙,你睡吧。”闻欣很快沉沉闭眼,看上去真是说句话都费劲的样子。虞万支不知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轻轻碰她的额头, 心想也没有不舒服,怎么看上去没精打采的。他一颗心拧着,眉头微蹙,寻思还是待会量个体温更好。于是闻欣刚睁眼,就夹着胳膊坐在床边, 表情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她道:“我就是春困而已。”都五月了, 春天都过去好大一茬了。虞万支不放心道:“老觉得你最近怪怪的。”闻欣不知怎么脑子转得有点慢, 晃悠悠说:“好像是有点。”看上去就跟生锈的齿轮似的, 不上点机油动不了。虞万支心里一咯噔,说:“哪不舒服吗?”闻欣的睫毛颤颤,掰着手指头说:“可能是快到日子了。”她月事向来准,也就是这三两天的事情。话听着有点道理,但这症状还是有点不大对,因为她反而是那几天越爱动,觉得走走血液畅通,坐着才难受。她的习惯虞万支现在都掐得准准的,不过吃早饭的时候看她还是能吃三个馒头的好胃口,说:“晚上咱们早点下班。”夫妻俩正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闻欣喝一口豆浆,有些含糊不清道:“也不用太早,九点就行。”这样十点出头就能上床睡觉,已经够够的。虞万支瞅着她的脸色,居然有一种红润,一时捉摸不定,有些迷茫地喃喃道:“难道真是我想太多?”闻欣自己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觉得是睡眠太少,打哈欠说:“我真没事。”眼睛里挤出两滴泪花花的,有一种可怜的可爱。虞万支只好无奈道:“有事别硬撑知道吗?”闻欣笑眯眯说:“知道啦。”又嘀咕道:“管家婆。”说谁呢,好心没好报,虞万支屈指在她脑门敲一下说:“就管你。”闻欣哼唧两声,这才站起来说:“走吧。”她今天算是到得比较晚,还没能拥有店钥匙的孙颖站在门口等,看到人心里松口气说:“欣姐来啦。”闻欣抱歉道:“有点事耽误了,你以后还是十点来,没关系的。”服装店都是下午晚上的客人才多,只是大家偶尔能捡点漏而已。孙颖坦白道:“没办法,我妈最近老催呢。”催她结婚呗,十九已经是大姑娘,别看现在都讲什么法定年龄,其实很多地界压根没人管,十六七做爹妈的比比皆是,像她这会可是着手相看的时机。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闻欣也不例外,她当时要不是上头还有个姐姐,家里早就火烧眉毛。她道:“慢慢来,不着急。”要说她在婚姻里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自己当初的凑合实在是太冲动,虽然遇上不好的也是能过一辈子,可人的活法百百种。嫁给别人兴许就是一部悲惨世界,未必能有现在的快乐。幸运啊,真是幸运。闻欣想起来都得高歌一曲,哼着歌,余光里瞥见有人进门,招呼道:“于姐来啦。”于姐热情道:“我弟过两天结婚,你给我挑身大方点的。”不能太好看,那抢新娘的风头,可寒酸也不行,没得丢脸掉面子的。这中间的度掌握在闻欣手里,她略一思索,抽出件水蓝色的丝质裙说:“姐,你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