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山喜不自胜,但还是说:“也别太为难,没得坏媒人的名声。”说媒拉纤是很讲究的,像他这样的情况说不准给人家惹事情来。虞万支其实觉得他人不赖,打听说:“你没少存钱吧?”他这儿管住管一顿饭,每个月工资也有一百五,能攒下来不少呢。王东山知道结婚这件事上钱是大头,也不犹豫直接说:“我有四千。”好家伙,虞万支倒吸口气说:“这么多啊。”他快结婚的时候虽然也有三千,但那可是工作七年的积蓄,就算这两年工资涨不少,可王东山出来做事才几年。王东山小声解释道:“我以前去挖过两年煤。”虞万支都是头一次听说,心想真是要钱不要命,就那些煤窑,一年塌个三五次都是正常的,埋在下面的能有几个回来,哪怕是工资再高,但凡惜命一点的谁会主动去。他道:“你咋想的。”王东山没什么想法,表情淡淡说:“我这种人,总得多攒点钱。”虞万支百感交集,心里叹息道:“行,那我让你嫂子问一问。”他当成件重要事,忙完后去跟闻欣说:“东山你见过的,性格我打包票没问题。”问题出在哪很显而易见,闻欣应承道:“放心,我肯定多托人问问。”她是第一回 要帮人做媒,自然得全方位打听清楚,对王东山的情况也不会有所隐瞒,还真寻摸到个比较合适的。这人是刘琼介绍的,她是本地人,在菜市场摆摊,认识的人又多,具有所有中年妇女一样的美德,十分的热心肠。这天特意收摊后跑到服装店来,进门就说:“闻欣我跟你讲,这回你准得请我吃猪蹄。”按东浦的规矩,谢媒礼得是猪蹄才行。闻欣理所当然道:“最少两个。”刘琼也不是贪这个,她自己卖猪肉的,有多少都吃得到,只是为人古道热肠,自然地拉过椅子坐下来说:“我们楼下那家有个姑娘,一只耳朵听不见。”小时候被鞭炮炸的,但说话大点声还是能听见的,不影响生活。闻欣便了然点点头说:“多大年纪?”刘琼细细道来,最后一拍大腿道:“你说是不是很合适?”闻欣光听着是不错,可也不能马上应下来,只道:“那我问问他的时间,看啥时候方便见一面。”刘琼只一个劲说什么“天作之合”,好像这事已经是十拿九稳。毕竟她怎么看都很好,只可惜这趟媒人没做成,因为女方没看上。王东山是觉得有人愿意就行,并没有什么挑剔的,因此知道结果多少有些失望,但还是说:“给嫂子添麻烦了。”闻欣努力安慰说:“相亲嘛,也要看缘分。”王东山其实年纪不大,今年才二十一,只是乡下结婚都早,他这才有些急起来,生怕自己变老光棍。他道:“那嫂子再帮我多费心。”平心而论,闻欣还是挺想帮他一把的,点头应下来,跟着虞万支一块走。今夜无雨,但地还是湿哒哒的。虞万支握着伞,确认其中的东西还在,琢磨着等下要怎么送礼物,一脚踩进水坑里。不是小坑,约莫到小腿肚,得亏他穿着雨鞋,不然今天就全遭殃。往常都是闻欣意外频发,还是头一回看他这样不小心,拉着他说:“你想什么呢?”虞万支好像才回过神来,尴尬笑笑说:“没事没事,腿好好的。”说到腿,闻欣就想起来吴静,说:“下礼拜老板就回来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虞万支大概道:“她能走路了?”闻欣道:“她是骨裂,好得快一点。”没好也不会来,毕竟人家不急着挣钱。虞万支不懂其中区别,只觉得还是挺严重的,说:“这是多久了?”因为吴静受伤那天是发工资的日子,闻欣记得清清楚楚的,说:“有两个多月。”虞万支感叹道:“时节如流啊。”他咋没发现日子过这么快。闻欣也觉得时间飞逝,眨眼今年又快过去一半。她道:“对了,后天就是香萍生日吧?”虞万支下班前还听廖厂长提醒,说:“对,定在旺家饭店,到时候我早点下班来接你。”闻欣不知道旺家饭店在哪,也不惦记着打听,挽着他往家里走,爬楼梯的时候觉得地板滑,说:“你伞给我做拐杖吧。”虞万支里头可是藏着礼物,断然道:“不用,扶着我就行。”闻欣当然是拽着他,可另一只手不想碰墙壁和栏杆,说:“还是双重保险的好。”虞万支心想要给她自己就不保险,咳嗽一声说:“有我在,没事的。”就这一句,人已经看上去很奇怪,毕竟他很少说拒绝的话,更何况是在这么正当的理由面前,闻欣不由得狐疑道:“你把伞弄坏了?”有点像她小时候尿床,第二天准得起来偷偷摸摸洗,生怕挨收拾。虞万支爱惜东西,且不说这伞是新买的,就是建国前的在他手里都好端端的。他否认道:“当然没有。”应得太快,叫闻欣愈发觉得必有妖,但楼梯上可不是“逼问”的好地方,她微微点,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说:“那你先想好怎么交代吧。”笃定的语气让虞万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把伞弄坏,到家先不放心地捏捏伞,这才反应过来被她兜进去,无奈道:“我还想着宝剑赠美人呢。”是有个美人不假,但宝剑的水份就很大。闻欣眼睁睁看着他从伞里抽出把木剑来,惊喜道:“给我的啊?”即使是明知故问,虞万支都要说:“当然了。”闻欣心满意足,原地耍两下说:“削铁如泥,真是一把好剑啊。”虞万支折腾半个月,只在上面刻出几朵祥云来,把毛刺磨得干干净净,纯粹是让她拿着玩的,这会说:“危险的东西咱不动啊。”要是拿把真的,闻欣反而没这个胆子,她试图挽剑花没能成功,说:“回头我跟刘奶奶请教一下。”老太太天天练剑,有模有样的。虞万支看她跟宝贝似的掂量着,开玩笑说:“东山让我别抠门,给你送点值钱的。”这怎么能叫抠门呢,闻欣反对说:“易得无价宝。”可她话说一半,下半句虞万支不知道,说:“也不太容易吧。”毕竟无价之宝不就是钱的意思。闻欣趴在他肩膀上说:“下半句是‘难得有情郎’。”她向来会撒娇,这一套在虞万支这儿是无往不利,更何况是这样动人的情话,他愣了两秒才说:“真好听。”短短一句话,对他来说胜过天籁。闻欣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莫名其妙在屋里撑开伞说:“没有坏。”敢情还记得这一茬,虞万支拍拍她的小脑瓜子说:“屋里打伞会不长个的。”老家是有这么个说法,闻欣小的时候因为自己的身高很是努力,可惜到这个年纪总不能还指望蹿个子。她踮起脚尖道:“谁说的。”人猛地高出几公分来,两个人勉勉强强能平视,偏偏虞万支着双眼是闻欣看不得的,那真是哪次都五迷三道的,压根找不着北。她今天也不例外,很快被攻略得直喘气,靠着八仙桌说:“虞万支!”喊得没什么力气,尾音里跟长着小钩子差不多。虞万支抬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仍旧看向自己,才道:“什么?”他满目深情,别说是理智,连魂魄都叫吸进去。闻欣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是什么,于欢乐中沉沦,抽出点精力在他腰间掐一下说:“又使坏。”虞万支恍若未觉,这对他来说本来就是毛毛雨,只是或轻或重地叫着她的名字。连名带姓,却只有亲近的意思在。作者有话说:明天见。第58章 女生二合一没几天就是小姑娘廖香萍的十岁生日宴。闻欣下班早, 跟刚复工的吴静打个招呼,坐在虞万支的自行车后座走了。他歪歪斜斜骑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付兴隆的摩托车呼啸而过, 半侧过头说:“以后咱们也买一辆。”以后以后,闻欣只觉得要做的事情太多,靠在他背上打哈欠说:“行啊,有钱就买。”现在的问题在于没钱。虞万支何尝不知道, 可从前他会因为梦想遥不可及而黯然伤神, 现在倒是觉得自己早晚能跨上去。他道:“会有的。”闻欣莫名笑出声,跳下车后理理衣服说:“没乱吧?”她长得好, 破麻袋套身上都是一等一的, 虞万支摸摸她的碎发说:“特别好看。”对这一点,闻欣还是信心十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