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付兴隆,他正进退两难间,对上目光咳嗽一声进来说:“打扰你们吃饭了,我晚上有点事,早点来拿钱。”闻欣还没算好呢,放下筷子说:“等会我给你拿啊。”趁着这会功夫,虞万支问道:“你吃过没有?”付兴隆哪有这功夫,微微摇头说:“午饭都还没吃呢。”他是孤儿,很早就开始走街串巷卖□□镜,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家业,现在有两个小超市,还开着租售光碟的店。按理遇上就该邀请一句,但虞万支刚刚扒拉过,把肉都挑到闻欣碗里,这会哪里好意思张嘴,只能说:“这么忙啊。”要挣钱就是这样,付兴隆也不喊累,只说:“没办法。”又道:“晚上有个应酬。”虞万支要请他去边上小饭馆喝一杯的心也歇下来,两个人顺着这个往下唠。前前后后几分钟,闻欣已经把钱数好,在账本写下数额后说:“好了,签字吧。”有交割总得有字据,付兴隆已经习惯这个流程,大笔一挥说:“回头再聚,我先走了。”虞万支也不留人,等他走马上说:“快点吃,都凉了。”闻欣捧着饭盒觉得还好,碎发因为她咀嚼的动作飘落在眼前。虞万支伸手给她拨到耳后,亲昵地在耳朵上捏捏。即使是回头一瞥,都看得出是对恩爱夫妻。付兴隆只叹息自己不该看这一眼,摸着兜加快脚步。他到吴家的时候也是饭点,长辈都不在,只有吴朗大着胆子说:“哥,一起吃呗。”付兴隆升起三分希冀,不过看到吴静的表情就知道不可能,自己找借口说:“不了,我晚上有应酬。”又想起她最讨厌人抽烟喝酒,赶快解释道:“不喝太多,等下就回来。”吴静不感兴趣,只把肉泥小口地喂给女儿。吴欣怡最近跟爸爸亲近很多,毕竟妈妈没办法带着活泼好动的她四处玩,她咧着嘴巴笑,口齿不清道:“爸,吃,吃。”听意思是想叫他一起吃饭。付兴隆哪里敢应,只得哄着说:“下次好不好?”小孩子听不太懂话,但吴欣怡看他要走,是张嘴就哭。吴静这么惯女儿的人都不为所动,倒是吴朗大着胆子说:“姐,哪怕为了孩子。”但吴静是看着文弱,自有一套想法,“为了孩子”四个字是她完全不接受的。连妹妹吴燕都知道,在桌底下踩弟弟一脚,示意他最好闭嘴。当然这个道理,不会有人比付兴隆更知道。他道:“我会等你愿意的。”是她,而不是孩子。吴静没说什么,只是拿勺子的手有一瞬间的颤动。她曾在这个人身上倾注过很多感情,但很多东西不是一夜之间能消失的。这叫吴燕看在眼里,抬头说:“兴隆哥慢走。”反正总得有个人打圆场,她是再适合不过的。付兴隆自然也没错过,心想长征两万五千里而已,他有什么扛不住的。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稍等半小时。第57章 宝剑第二更虞万支攒钱的两万五千里, 也才起步没多久,最近还有件要花钱的事一直悬在心头,那就是加工坊要不要再招个人, 因为偶尔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但偶尔的意思,就说明不是很有必要,因此他很是纠结,在心里把成本算来又算去, 夜里征求闻欣的看法, 说:“单子没那么多,加个人肯定影响东山的工资。”王东山是他唯一的职工, 小伙子挺能干的, 有急活的话到夜里两三点都能熬得住,反正他住加工坊的阁楼里,上楼梯就能睡觉。都是打工的, 闻欣很能理解,说:“吴静最近不能来店里,说要再雇个人我都说自己能行。”她当然能行,但比两个人的时候累是肯定的。虞万支知道她是想多挣钱, 心疼地摸摸她消瘦的脸说:“别硬撑。”闻欣也不算是硬撑, 大不了睡一觉第二天就好,反而更担心他,说:“可是不招人,你再像前两天似的吗?”从国棉厂走到家属院的时候都想省下来,忙得干脆在加工坊过夜, 眼圈下面都是青黑的。这种情况虽然很少, 只有那么一两次, 但人不是铁打的, 谁知道啥时候会倒。她想起来就不放心,说:“你看看自己的下巴,尖尖的。”虞万支打小就是尖脸,自己捏着两颊的肉说:“要是再有一回大生意,我就咬咬牙找。”他现在肯定是没办法辞职的,一来每个月三百块钱的收入不能丢,二来眼下还没有能接班的人,只能是这么先熬着。闻欣当然不会因为心疼他而强求这个,毕竟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最简单,可他们现在又不是什么富翁,身上还背着债,累点苦点是应该的,跟多数出来打工的人相比已经是过得不错。她道:“总有一天会日进斗金的。”虞万支没敢想那么多,只盼着大家都能稍微松快些。他转而提起别的事说:“下个月是香萍的生日,你说咱们买点什么好?”廖香萍是轴承厂老板廖兴的女儿,按他们老家的规矩是十岁整生日要请客,因此早早就说好要出席。闻欣知道红包不会收,想想说:“我做两套衣服吧,小孩子这个最实用。”虞万支本来是打算买玩具,听这话说:“还是别,累坏眼睛。”闻欣现在不是天天踩缝纫机,还能找出趣味来,说:“反正没什么生意,我总得找点事做。”又是一年一度的雨季,店里生意萧条,她在仓库干点活还能打发时间。虞万支知道她挺喜欢做手工的,也就没再反对,正好听见水开的声音,说:“我兑水,你洗澡去吧。”东浦的天气不算是太冷,但赶上下雨天降温,能洗个热水澡让人舒服不少。闻欣带着热气往被窝里钻,趴在床上看武侠小说,兴起之处两只手瞎比划着招式。虞万支看着好笑道:“大侠,小心走火入魔。”闻欣手臂伸长,自己配音说:“吃我一掌。”虞万支捂着胸口说:“大侠饶命。”这人,该去演电影。闻欣乐不可支,两条腿一踢一踢,被子悄悄滑落,露出一点肌肤来。虞万支连忙给她盖好说:“要是想好好看,就别勾我。”闻欣哼哼两声,用被子把自己缠起来,像个茧一样,只露出一双翻页的手说:“你才老实点。”真是做点什么都惹人爱啊,虞万支在她跟前一点自制力都没有,深吸口气去洗澡。闻欣没留意他在里面磨蹭半天,反而专心致志地看着书,等身边多个人的时候才说:“快看完了,最后几页。”虞万支是吃不到,也得动手动脚,搭着她的腰说:“你看吧。”闻欣已经习以为常,往他怀里一滚,书也塞进他手里,连自己翻页都功夫都省下来。虞万支蹭蹭她的脸,双手圈着人,目光落在书上,看到最后一个字咬耳朵说:“能翻了吗?”又没有别人,不能光明正大的问吗?闻欣心想还好意思说别人,高傲昂着头道:“你才是少勾我。”虞万支低声笑,胸膛微微颤动,说:“我从来不喊。”倒是她,回回主动到最后都是嗷嗷叫累。闻欣脸一红,凶巴巴在他腿上拍一下说:“不许讲话,快点翻。”心虚的样子也可爱,虞万支不再逗她,只想着早点看完早好,同时又琢磨着另一件事。第二天,他就弄了个根木头到加工坊,拿着锯子左右研究。王东山好奇道:“虞哥,你这是干嘛呢?”虞万支这个惊喜不是给他的,诚实道:“弄把剑。”啥玩意?王东山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心想这不都是哄小孩子玩的嘛,迟疑道:“嫂子有啦?”可这怀孕生出来到能玩剑的时候,总得好几年吧,现在就开始拾掇玩具,未免太早。虞万支都不知道他怎么想到这一茬的,头也不抬说:“当然不是,是给你嫂子的。”且不说送把木头剑的是什么意思,就说这么大人怎么会想要个玩具。王东山推心置腹道:“哥,咱虽然抠,媳妇也娶进门了,但该花的钱还得花。”说谁抠呢,虞万支觉得自己现在跟这个字可不沾边,看他说:“我很抠吗?”王东山尴尬地笑笑说:“也,还好吧。”实诚小伙子,没办法说违心话。虞万支倒没生气,只是说:“我对媳妇不抠就行。”哪怕是自己,他也是啥都舍不得的。王东山挠挠脸,心想结婚的人真是了不起。他戴上手套准备干活,又有些叹气说:“等我有媳妇,我也不抠。”他一条腿不好,说亲上很受阻碍,虞万支倒是有心帮帮他,可惜也不太认识女孩子,想想说:“要不我让你嫂子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