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醉抬手整理陆小渔脸侧的碎发,“下午等我一起回去。”
两个人分开后又是跟平时一样,彼此各自忙碌,直到林叔家的小女儿跑过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正坐在木凳上卖竹篓的陆小渔说,“小渔哥,你爹出事了。”
张氏早上起来后,没多久就昏倒在自家院子里,等林叔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冻得嘴唇发紫。
林叔吓的不轻,抖着手探了下鼻息,见人还活着,就叫来林婶,两个人把张氏扶回屋里,赶紧叫了大夫,同时让今个没去学堂的两个女儿分别跑到集市上告诉陆小渔跟沈沉醉,让两个人抓紧回来。
陆小渔整个人犹如突然掉进冰窖里,冻的浑身哆嗦,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栽倒在地上,好在有人及时扶了他一把。
陆小渔手抓住面前的胳膊抬头去看那人,眼里全是泪水,声音带着浓浓的害怕跟鼻音,“阿醉,我爹他……”
“已经叫大夫去了,肯定没事的。”沈沉醉虚抱着陆小渔,偏头对一旁同样目露关心担忧的大伯说道:“我俩家里有些事,摊子就劳烦您帮忙照看一二了。”
大伯站起来连连点头答应,摆着手让两人赶紧回去,“这儿有我,你们就放心吧,回头我替小渔把摊子收了。”
回去的路上,林叔的两个小女儿跑在前头,陆小渔魂不守舍脚步发飘的跟在后面,看他这个状态,沈沉醉干脆掏钱坐了驴车回去。
两人到家的时候,张氏已经悠悠转醒,头上脸上扎着的银针还没有拔掉。
陆小渔慌忙跑到张氏床前拉住他的手,声音哽咽的喊了声,“爹。”
“没……没事。”张氏声音轻如蚊咛,吃力的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孩子别哭,你这好好的脸蛋,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这还是陆小渔小的时候张氏爱说的话。乡下孩子穷,没那么多瓶瓶罐罐的油脂抹脸,小孩子若是平时爱哭,脸蛋容易发干,家里大人就会说哭了就丑了。
林叔看陆小渔回来,就从屋里退了出去,拉着沈沉醉说当时院子里的场景,以及大夫的话。
“意思就是,人虽然救回来了,但是撑不了多久了,说他要是有什么愿望,你们就趁早满足实现吧。”林叔幽幽叹息。
沈沉醉眼神幽深,目光担忧的看着屋里蹲跪在床边的陆小渔,心拧成一团。
“我不哭,只要爹爹好好的,我就不哭。”陆小渔抬手擦脸,可眼泪就像开了闸一样,根本止不住。
陆小渔看着脸色苍白嘴唇还有些发紫的张氏,悔的难受,“我就不该留你自己在家里头,要是我陪着你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跟你,有什么关系。”张氏眼睛湿润,说的话也是有气无声。
大夫抬手给张氏把脸上的银针拔掉,张氏已经醒来一小会儿了,现在有些精神不济,只是强撑着陪陆小渔说话。
等大夫把陆小渔前脚叫出去,后脚他就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
陆小渔是张氏的亲儿子,关于张氏的情况,陆小渔有权知道,提前做个心理准备早做打算。
“他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想要实现的愿望,尽量满足吧。”生离死别的事情大夫已经看的够多,可看着陆小渔身形摇晃了一下,还是出声说道:“你们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过消极,尽量乐观开朗些,这样他看着也好受些。”
陆小渔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沈沉醉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慢慢回声。
陆小渔眼里全是泪水,满的溢出来,他抓住沈沉醉的胳膊,手指用力,像是抓紧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阿醉,我要嫁给药铺的那个学徒,用我的亲事给我爹冲喜,他一直想我能嫁人,你说我嫁人了,他是不是就能好了?”
陆小渔满眼希翼的看着沈沉醉,“我爹一定能好的对不对?”
张氏身体不好陆小渔心里早有准备,可看着爹爹还能走还能吃,他心里就存着一股侥幸心理,觉得病情并没那么严重。
可现在爹爹气息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神涣散手指微凉,说话断断续续的,有种随时离他而去的感觉。
陆小渔怕了,他跟爹爹相依为靠而活,他没办法想象没了爹爹的日子要怎么过。
沈沉醉低头怔怔的看着满眼泪水的陆小渔,垂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攥起,哑声问他,“你喜欢那个人吗?”
陆小渔连对方名字都不曾过问过,哪里像是喜欢她的样子。可这些都不重要,他抽咽着说道:“只要爹爹能好过来,这些都不重要。”
“连我也不重要吗?”这句话卡在沈沉醉的喉咙里迟迟说不出口。
她垂眸看着陆小渔,眼眶慢慢变红。你收了我的手帕,接受我的温柔,现在连你都要抛下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