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醉跟张氏都默契的没把这事告诉陆小渔, 张氏也只是偶尔含蓄间接的提醒他行事像个男子一些,别总大大咧咧的对人不设防。
见陆小渔低头编制竹篓不以为意,张氏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你跟沉醉,平时别走太近。”
陆小渔纳罕的看了张氏一眼,第一个反应就是, “你不是说要我俩好好处吗?你现在又不心疼她了?”
张氏心想我是要你俩作为兄妹好好处, 谁知道沈沉醉会对你生出那样的念头,“你俩又不是亲兄妹, 处的那么好会惹人误会的。”
“对呀, 我俩又不是亲兄妹, ”陆小渔笑着看向张氏,眼神澄澈干净吐字清晰,“处的好又怎么了?”
张氏被他的话堵的一怔,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最后只得说, “我好歹是过了沈家的门,在外人眼里你俩就是继兄妹,走的太近关系太好反倒会被外人说三道四。”
陆小渔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疑惑的看张氏, 眼睛往屋里瞥了一眼, 压低声音偷偷问张氏,“爹,你是想当坏继父, 苛责疏离继女吗?”
他们以前住的地方,也有一户人家,女人夫郎死了后,她就续了弦,新夫郎趁妻主出去做工不在家的时候,处处苛责继女,光让她干活不给她饭吃,惹得村里人背后议论啐骂。
张氏朝陆小渔一瞪眼,抬手在他眉心处戳了一下,“没大没小的,怎么跟爹爹说话呢。爹爹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爹爹天下最好。”陆小渔眉眼弯弯,昂头笑着拉住张氏温热的手抱在怀里。
被陆小渔这么一打岔,张氏也就没精力把这事再提一遍,只得叹息一声,抬手摸着陆小渔的头,目露担忧。
他一开始是真的希望陆小渔能跟沈沉醉处的像亲兄妹一样,这样他走后这两个可以彼此照应相互扶持。将来哪怕沈沉醉考不中举人,一辈子当个秀才,陆小渔作为继兄,嫁出去后也没必要帮扶她什么。
如果沈沉醉考中举人,甚至鲤鱼跃龙门得了状元,那陆小渔这个继兄虽说不会贪图她什么东西,可有这个继妹撑腰,他将来在妻主家也不会受到半分委屈。
张氏轻阖眼皮,胸口闷疼。
自他那个短命的女人死了后,他带着儿子靠算计度日,起初是算计柴米油盐钱罐子,后来是算计再嫁跟小渔的亲事,他为儿子为自己,处处都是自私的想法,可到头来却什么都是一场空。
张氏自嘲的扯扯嘴角,指尖微攥扣在掌心里。是不是他算计太多,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等张氏转身回屋后,陆小渔才继续拿起竹条,垂眸继续编制竹篓。
最近家里缺钱,剩余的铜板仅够给张氏再拿一副药,灶房盐罐子里头的盐也没了,就更别提米缸了,它那圆鼓鼓的就从来没满过。
陆小渔这才打算熬夜多做几个,能多卖两个钱。
沈沉醉见天黑了陆小渔还坐在外头,就提着油灯出来放在他面前,轻声说道:“仔细熬坏了眼睛。”
“没事,这灯留给你看书用。”陆小渔抬手指着头上还算明亮的月光,“我有这个。”
沈沉醉笑了一下,索性进屋给他拿了件外衫递给他,自己则是坐在油灯旁看书。
夜深微凉,沈沉醉穿着外衫才觉得刚好,扭头看了下陆小渔,他正好张嘴轻轻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做竹篓。
沈沉醉眉头微微皱了下,多了他几眼,垂眸若有所思。她借着回屋喝水,往灶房去了趟,抬手掀开米缸看了一眼,里面还剩薄薄的一层,缸底都遮不住,最多能吃两三顿。
张氏的药一般都单放着,沈沉醉看着剩余的
药量,估摸着只能吃到明天中午,下午怕是又要去抓药。
她这才明白陆小渔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非要多编几个竹篓了。
沈沉醉出去的时候脸上丝毫不显异样,还给陆小渔端了碗热水,让他捧着喝口水歇会儿,轻声说道:“你熬多久我就在这儿看多久的书,咱们是一家人,做什么都要一起。”
一家人这三个人让陆小渔心虚的眨巴两下眼睛,牙齿扣着碗沿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家里缺钱这事陆小渔没跟沈沉醉提过只言片语,毕竟她还是个读书人,跟她说这些就是徒增烦恼,而且张氏之前为了银子算计过沈沉醉,陆小渔就不想跟她提这些。
两个人熬到半夜,第二天早上却是一早就要起床出门。
沈沉醉背着竹篓把陆小渔送到集市上,替他把东西摆好后,这才说道:“我今天要去趟书院,晚上可能会回去的晚一些。”
陆小渔应了一声好,想着自己晚上要去药铺抓药,她不来接自己刚好。
沈沉醉没往书院走,而是去了书铺。
掌柜的手肘抵在柜台上,手撑着额角,斜站着看书,瞧见有客人进来,这才站直了身体,嘴角含笑问她,“想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