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压低了些,笑中带出一点气音,并不像是愉悦时的笑意,反而裹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威胁。
江燃的气场太强。
譬如此刻,他明明同她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她就是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跳并着呼吸都被他攥住了,她轻轻喘了口气,才认真道:“不能早恋的。”
长巷已经被黑夜彻底吞噬,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闻到空气里一点皂角的气味。
和她衣服上的气味不太一样,闻起来有点像是白茶的气息,很干净。
听见她的话,他轻轻嗤笑了声,是很不屑的那种笑,姜知宜本来还觉得自己说得很义正言辞,被他那么一笑,她的脸颊无端又灼热起来。
方才在巷口聊天的阿姨们已经“散会”了,三三两两往这边走,清清浅浅说着话,微弱的手机屏幕的光晃过来。
“你们两个,杵在这里干什么呢?”
姜知宜咽了下口水,昏沉光线里,看见江燃往后退了点,气势敛了一半,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天黑,送她回家。”
“是很黑,小姑娘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前面有个下水道的盖子坏掉了,白天修到一半,还没盖上,你们走那儿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嗯。”
“好呀。”
他们两个的声音一起响起,又在黑暗里对视片刻,姜知宜率先招架不住,抬脚开始往前走,江燃在后面若即若离地跟着。
他的手电筒又重新打开了,应该是很久没充电,光线只在最开始亮堂了那么一下,再之后就有几分苟延残喘的味道。
姜知宜走得很快,想到江燃就在她后面,可能还看着她,她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正神游间,左脚忽地一下踩空,她惊呼一声,腰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揽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跌入一个滚烫的怀抱中。
耳边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是少年未压制住的一声闷哼。
江燃为了让她不掉进井里,方才那一下步子迈得大,自己亦没站稳,后背很重地磕到了旁边的墙面上。
姜知宜的后脑勺整个嵌进了他的颈窝里,少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头上,她整个人都如烧着般,慌慌张张爬起来。
脚踝处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她一皱眉,身体就再一次跌回到了他身上。
这次换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她的手掌撑在他的肩膀处,少年额上浸了汗意,耳后根亦有些泛红,眼睛上挑睨着她。
“还不起来?”
姜知宜咬住唇,痛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软声软气地说:“脚,崴了。”
她讲话时也小声吸着气,很可怜的样子,这会儿也忘记害怕了,水润润的眼睛瞧着他。
江燃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因身体前倾,而不小心露出的一截锁骨上,她的皮肤白,又很细,经过刚刚的摩擦与撞击,这会儿好几处都泛了红。
海边小城空气又湿又黏,她的皮肤氲着似乎永远也化不开的水汽。
——草。
江燃收回目光,在心里无声地骂了句脏话,抬手捏住她的手臂将她身体扶正,自己才从地上坐起来。
后背再次蹭过墙面,火辣辣的疼。
姜知宜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又开始脸色很凶的江燃,还以为他是嫌自己太麻烦,她又吸了口气,慢吞吞想要站起来。
旋即就听少年略显不耐烦地问:“选一个。”
姜知宜抬起脸:“……啊?”
江燃:“背还是抱,选一个。”
“就……背?”
江燃静默片刻:“重新选。”
姜知宜:???
姜知宜被江燃托在臂弯里——是了,姜知宜愿称之为“托”。
他两只手臂几乎向前平举,努力让她的身体不要贴上他的胸膛,姜知宜整颗心七上八下的乱跳,在得知他要抱她时,那一刻的害羞与不知所措,尽数化为了担忧。
他这样抱,会不会掉下去啊?
她的手指在胸前搅成麻花,也不敢去碰他。
转念又想,也不知他们学体育的,是不是力气都这么大,完全不需要身体作为依托,单凭手臂竟然就能将她抱起来。
江燃没有立马送她回家,而是先把送到了巷口的诊所里去。
停了电,诊所里点了根好大的蜡烛,微弱的一点光。
江燃将姜知宜放到椅子上,医生都是他们的老熟人了,皱着眉问:“吱吱怎么了?”
“掉井里去了。”却是江燃先答了话。
姜知宜觉得掉井里有点丢人,小声纠正:“看不见路,不小心踩空了。”
医生点点头,蹲下来给捋起她的裤脚。
今天下午放学后她直接就去江家了,还没回家换过衣服,因此身上穿着的还是七中的校服。
没有什么过多的花样,就是宽宽松松的蓝白polo衫与运动裤。
姜知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由自主地又转头去看江燃。
他今天也穿了校服,平日里见惯了的这套衣服,穿他身上好像就没有那么土了,上衣刚好到腰下的位置,很宽松,下衣有点儿短了,又或者是因为他腿太长了。
被他穿成了九分裤。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小众潮牌。
“就是扭到了,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医生捏了捏她的脚踝,姜知宜不由得又低呼一声,眼里的水意又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