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整个早读课,姜知宜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
退烧药好像并没有让她的身体快速好起来,刚下过雨的清晨,空气里还带着稀薄的凉意,那些凉意好似针尖,丝丝缕缕往她皮肤里扎。
她有些难受地趴在自己的手臂上。
许诺站在旁边背了会儿英语单词,瞥见姜知宜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不由得推了推她:“你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姜知宜觉得自己整个喉咙都在冒火,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今早江燃的模样。
明明同样都受了凉,他还淋了雨,怎么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生龙活虎的?
转念又想到他那个似真似假的问话——
清晨的空气尚有轻微的凉意,暴雨过后的稀薄日光沿着窗柩,照射在少年干净的面庞上,在他的鼻梁上方投射下一片小小的、窗的影。
他轻轻一侧头,那影子就不可遏制地往下坠。
姜知宜的心脏也跟着一起往下坠。
她本就滚烫的脸颊更是烫得厉害,乱作一团的思绪无法分出更多的空间,来教她该如何反驳这样的“诬陷”,只能跟随本能去否认。
“我没有的。”
“那你脸红什么?”少年的嗓音里带了笑,语气里有股咄咄逼人的“凶”。
“是因为……”
“江燃,快点儿,教练等着呢!”
好在,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迅速将他叫走了,可姜知宜那卡在喉咙里的那句“白糖糕不是我送的”,也没能说出去。
也不知他听懂没有。
她叹了声气,拧开杯子喝了口热水,又抬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早读课就结束了,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今天上午的第一节 课是班主任的课。
不太好缺课。
她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早上吃过药了。”
说完,她又继续埋头睡了会儿。
可能因为上一届的学生刚刚高考完,老师们多少也受了点触动,这天的课业不算很重,几乎每一门课的老师进门后第一件事,都是给他们打气。
送走学长学姐们,下一次的主角就是他们了。
姜知宜托住腮,望着窗外,心里说不出是期盼更多,还是忐忑更多。
这个周末,消失了好几天的《秘果》编辑终于通过了姜知宜的好友请求。
【了了】:抱歉,前几天家里出了点事,今天刚看到你的消息。
【了了】:我看了你的文章,文风和文笔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还缺乏一些对故事解构以及节奏的掌控,你最近有空的话,可以先写两个开头和故事大纲给我看一下。
她说完,又发了个大纲模板给姜知宜,姜知宜打开看了一眼。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处于表达欲旺盛的阶段,脑海里的故事一个接一个往外冒,但是,也确实如编辑所说。
她们有文笔,有梗,但是还缺乏对故事的整体把控与塑造能力。
与编辑聊完之后,她在周六白天先把这周老师发下来的试卷都写完了,才尝试着去捋自己的大纲。
她捋得很快,一个晚上就写完了。
忐忑地发给编辑,没想到那边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了了重新把文件发了回来,姜知宜点开,密密麻麻全是批注。
【了了】:你先根据批注改一下,然后写个正文给我看一下,下周五能写完吗?
姜知宜想了想,回:我试试。
虽然嘴上说试试,但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与自己一直在买的杂志的编辑取得联系,因而整个人格外亢奋。
那天晚上,姜知宜躺在床上,脑海里全部都是要怎么把故事写好。
故事里有少女轻盈的裙摆,少年洁白的衬衫。
还要有大海,有小镇,有——
她的脑海里陡然浮出一张半掩在烟雾后面的、棱角分明的脸来,那张脸清明洁净,眼神却很凶,总带着三分轻慢的笑意,眼角微微一抬,直直地朝她望过来。
姜知宜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天已经大亮,徐青枝正要出门,在楼下喊她的名字:“我要去店里了,你不要睡太晚,起来看看书什么的,马上就要高三了。”
姜知宜抚着自己的心口,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她清了清嗓子,软声应了句:“好。”
下楼刷牙的时候,却在想:怎么会突然梦到江燃?
自从那天早上之后,她这几天就没再见过他了,听说是因为即将升至高三,如他这样的体育、艺术特长生,都要准备进入紧锣密鼓的集训中了。
高三上学期一整学期估计都不会怎么来班里。
而她前几日与他的那个短暂的交集,就如同她那场突如其来的高烧,来得迅疾猛烈,去时却悄无声息。
周四晚上,姜知宜终于按照大纲把自己人生中第二个短篇小说写完了,她匆匆给编辑发过去,第二天就收到了了的回复。
依旧是通篇的批注。
【了了】:我看完了,你进步很大啊。
【了了】:我个人觉得还挺好看的,你修一下,我这边初审就通过了,要交到主编那边等终审。
【了了】:周一之前能发我吗?
姜知宜心脏怦怦狂跳,很快回: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