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又会不知晓谢珩的小心思呢。他送这两坛酒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在爹爹数落自己的时候,开不了口。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句俗话,倒叫他用到了刀刃上。
这一世,她定要好好守护他,再不能把他弄丢了。
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苏木槿只觉身上的寒气减退了不少。昨晚谢珩的姜汤送到时还是滚烫的,她一口气喝下去,又窝在锦衾之中,发了不少汗。现在起身时,脑袋也不觉得昏沉了,于是唤了茯苓去备热水,泡个澡。
这话一出口,苏元青对谢珩送出这两坛酒的来意,可谓是心知肚明。憋笑了半天,看着苏呈怀一脸无奈地走了出去,连忙跟上,在后头道,“爹爹,什么好酒啊?我也想尝尝。”
看着爹爹和哥哥远去的身影,苏木槿浅浅一笑,心中涌起一丝甜蜜。
她自己则在妆奁前坐下,对着铜镜,细细地梳理青丝。镜中的容颜,宛如初春的花苞,娇嫩欲滴。
前一世,她嫁给谢珩之前,便是这样,娉娉袅袅,正值最好的豆蔻年华。却铁了心,孤注一掷,芳魂消散时才看到裴彧的真面目。
苏木槿没有答话,温柔地笑笑,娇羞地低下头去,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白嫩如玉的小脸落下两片阴影。
热气腾腾的姜汤才下肚,苏呈怀就从外头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眉头紧锁。看着女儿面容憔悴的样子,始终有些开不了口,最后才面露难色道,“槿儿,你可记得先前是怎么答应爹爹的。好端端的,怎么又跑出府去,还弄得这么一身狼狈?”
苏元青刚想替妹妹说几句,还没开口。恰巧,茯苓从外头走了进来,满脸堆笑道,“侯爷,刚刚晋王府派人过来,捎了两坛天香楼的梨花酿,说是特意送给侯爷的。”
“妹妹,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哥哥说错什么话了?”苏元青一转身,却见榻上的妹妹,眼里正烦着点点泪光,连忙道,“你若不喜欢,我便命人将这姜汤倒了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哥哥。”她轻唤一声,从锦衾之下,伸出葱白细嫩的小手来,轻轻拉了拉苏元青的衣袖,笑着摇了摇头。
苏木槿见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只食盒,有些惊诧。还没等她开口问话,苏元青就先发话了,满眼嫌弃道,“妹妹,你说他好笑不好笑?连这驱寒的姜汤,也要叫人专程跑一趟。咱们镇北侯府再没落,也不至于连碗姜汤,都需要他晋王府来接济吧。槿儿,自家哥哥也有的,咱们不稀罕。”
认识谢珩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如此殷勤,打开食盒一瞧,旁边的碟子里竟然还放了枚和田玉枣,足足有鸡蛋这么大。
估摸着,事情已经有了转机。苏元青一想到裴彧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就莫名觉得畅快淋漓。
这裴彧就是个纨绔公子哥,偏偏妹妹喜欢的很,自己又不能多说什么。倘若,这一次妹妹真的是回心转意,决定好好同谢珩相处,那可是祖坟冒青烟,十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啊。
谢珩此举,让苏元青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颇为无奈。明明心里比谁都要着急,却总臭着一张脸。现如今又眼巴巴地送了姜汤过来,说不在乎,谁信啊?
苏木槿看着哥哥的表情,虽然是十足的嫌弃,可这语气分明是开心得不得了。她莫名觉得有些心酸,前一世,她实在是任性过了头,如果早日幡然醒悟,也断然不会叫那裴彧吃得死死的,连累了哥哥,还祸害谢珩不能长命百岁。
苏元青见她眼里的泪光收敛了一些,才松了一口气。忽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紧张兮兮道,“妹妹,可是他欺负你了?”
苏元青见妹妹如此回答,这才完完全全地放下心来。随即捧起另一碗姜汤,佯装失落道,“妹妹,这碗姜汤,可是我亲手熬的,你真的不打算尝一口吗?”
“哥哥,别胡思乱想了,快把那姜汤拿来给我喝了吧。”她眉眼带笑,哑着嗓子指了指桌案上的姜汤。
那碗姜汤恰恰是谢珩送来的。
真叫人浑身舒坦。
苏元青提着食盒,吹着口哨,大步流星回到了厢房之中。
三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她也因为心有怨念,而渐渐地变得憔悴下去。
遐想间,却听见外头似乎有争吵声,期间还夹带着几句婢女的斥责声。苏木槿原想不去理会,可唤了几声茯苓的名字,却迟迟没能等来应答,也只好披了件织锦镶毛斗篷,出门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