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要叫情绪表现在面孔上。他环顾四周。看到那日发出种种匪夷所思之神通的肉山太岁依旧坐在了二楼原先的位置,两个狸子妖捂着屁股为之端水倒茶。奇怪昨日听传言说,两个狸子妖不是受了阉刑么?怎地一夜过去,它俩不捂着前面,反而捂后面?修行中有许多怪奇之时,张秀未入此门,当然不知个中因由。其实,他只需知道一点:狸子成妖,善变美女。大概就能明白二妖为何捂着屁股。为何它们三兄弟背叛了肉山太岁,私自出游,脾性暴烈的肉山太岁依旧肯维护它们,待它们相当温和了。他放下困惑,看向二楼对面那屏风。屏风后隐约传出阴柔男声,想来那位放出手印神通的仙长也在,其与肉山仙长昨日还斗得不可开交,今日却互相视同陌路,却不知是何原因?二楼还有二三张桌子,及一二道屏风后有客人。除此之外,其余后来的客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在楼下,即便楼下客满,小五百般要求他们去楼上坐,也无人敢僭越半步。这倒叫张秀看出来,楼上的几桌客人或许实力、身份地位深厚,更可能是他希望遇见的仙长。而楼下这些,比之楼上要远远不如。这个发现令张秀内心更热切了一些。他绞尽脑汁苦思,如何让自己从楼下众人里脱颖而出,引起楼上仙长们的注意,为自己带来仙缘?贸然上楼肯定不行。可自己去哪里寻一个引起诸仙长们注意的机会?谁给自己这个机会?张秀皱眉苦思而不得。时间逐渐流逝,转眼间已至正午。他肚中咕咕直叫,已然饿极,便叫小玉给自己先把吃食上来享用。小玉端着菜肴,如穿花蝴蝶般在茶馆里来去,吸引了不少客人的目光,可惜她只为张秀一人做事,对周围客人的目光视若罔闻。此时,有一行十余个灰袍修行者昂然步入茶馆内,在为首白眉老者带领下,径直上楼,十余人占了三张桌子。满堂宾客为之一静。或隐晦、或明目张胆地打量那三桌客人。若这三桌客人不够资格坐在楼上,自会有人出手将他们丢下去,赶出茶馆。馆内的诸修行者们,都期待着这一幕的发生。肉山太岁目光在为首白眉老者身上扫了扫,轻蔑地笑了笑,口中却道:“伙计,再上两盆肉骨头!”“好嘞!”小五随意应答。随着肉山太岁话音落地,茶馆里的沉凝气氛登时解除,复又喧闹了起来。明面上,无人再去打量那三桌灰袍修行者、暗地里,茶馆里的修行者们围绕这三桌客人猜测纷纷。“小二。”这时,那些灰袍修行者之中,有一俊秀青年朗声开口,他一开声,令茶馆内的喧闹声又停了停。俊秀青年对四周稍静的议论声似不在意,唯有眉宇间掠过一抹得色。小五为肉山太岁那一桌端去了两大盆肉骨头,又急匆匆赶到俊朗青年这一桌,躬身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给我们上几壶茶水。”俊朗青年随意指了指自己这边的三张桌子,淡淡道,“另外,把你们茶馆的吃食茶点给我们每桌都上个七八样。”“好嘞!”小五咧嘴笑着应声,立刻下楼去也。绿柳镇茶馆不大,内中供应吃食总共也只有七八样,恰好能满足俊朗青年需求。若俊朗青年要求再多,茶馆就满足不了了。过了约莫小半刻以后,小五端着一个大托盘,其上搁着三盘糕点、三盘卤鸭,给俊朗青年及其同伴们每桌各端一盘。其后小玉也颤颤巍巍地端了三盘瓜果为客人们呈上。许是因为新来的三桌客人都较年轻的缘故,他们对待小玉却比对小五要温柔许多,帮着她拿去了盘盏,与她温声调侃几句,反叫小玉面红不已。这一伙灰袍修行者与小玉的互动,皆被张秀看在眼里。他心念连动,忽然生出一个绝佳想法。想办法朝小玉招了招手:“小玉!”小玉听到他召唤,喜滋滋地小碎步走来,望着他眉眼间满是温柔的笑意,细声道:“张哥哥,你想吃些什么?还是该换茶水了?”“不是。”张秀眼下有求于小玉,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让小玉靠近些,低声对她说道:“小玉,方才那些人与你说了些什么?那些灰袍子的人?”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小玉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担心自己受了二楼客人的欺压,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内心顿生出一股甜蜜来。脑袋低垂,腻声道:“也、也没什么,他们、他们说的话小玉也不太能听明白只是说些灵韵饱满,很是可人的话小玉看他们不、不正经,就赶紧下楼了。张哥哥,你问这个做什么呀?”她小脸酡红,鼓足了勇气与张秀对视,却从她的张哥哥眼底看到了一抹冷色。这冷厉之色一闪而过,反叫她怀疑是自己生出了错觉。小玉却不知道,张秀内心对她都生出了几分妒意。这乡野女子,没有什么见识,竟也会被仙长夸赞其灵韵饱满?想来所谓灵韵,就是说她较有灵性,有修行的资质吧?张秀越发觉得,连小玉都能得仙长夸赞,自己天生神力,资质必不弱于小玉。其收束心神,赶忙同小玉说道:“小玉,哥哥想请你帮一个忙。”“张哥哥有事只管开口呢。”小玉又垂下了头,觉得自己和张秀的距离更近了一分。张秀斟酌了一下语言,道:“哥哥想请楼上那三桌灰袍子客人吃些东西,只求小玉你同那三桌客人说一声。今日他们在茶馆的花用,皆由哥哥替他们会账了。”“呀!”小玉听完张秀所言,讶然不已:“那三桌客人花销不少呢,张哥哥”“小玉只管照我说的做就是。我不会少茶馆一个钱的!”张秀连忙保证道。见他如此,小玉大概理解他或许是对楼上那三桌灰袍客人生了结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