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山娘娘亦知南郡神化府主名为王安,乃是一俊朗青年。与眼前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并非一人。如若帮了对方这个忙,此人承自己的情,南郡神化府却不认,岂不是不好?王安颌首笑着,亮出一道印有南郡神化府监察使大印的帛纸,其上写着绿柳镇一应事,皆由神化府行走周昌做主,便宜行事!监察使大印就被王安随身带着,这样的指令,他自然是想写几张写几张,想印几张印几张。早在此以前,为彻底立住自己周昌这个假身份,他已然写就这样一封帛书,以备不时之需。未想到现在还真用上了。亮出帛书后,太山娘娘疑虑尽去。她点头道:“既如此,若绿柳镇百姓真被诸方势力裹挟,以至生死存亡之际,灵溪教愿出手一次,助力神化府。”“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安重重点头。眼前太山娘娘虽是一妖类,但若真与自己完成这个承诺,又何尝不能称之为君子?王安相看太山娘娘为君子,亦令太山娘娘颇为高兴。面上笑容更浓了些。戴冠青衫的妖类生员们纷纷摇头晃脑,喜不自禁。翌日。晨光起。张秀从炕上爬起,赤着身子走到墙角,打开木箱,将一套熨帖平整的米色新衣拿出来,为自己换好。他将自己打整干净,伸手去摘挂在墙上的九环鬼首大刀。手掌握住刀鞘,犹豫了一瞬,又收回手,仍留大刀挂在墙上,在院门口停一停,透过门缝向外探看。着重观察了一下姜婶家的大门。见姜婶家院门开着,耐心等候一会儿,见无人影走出,便放下心来,也推门出了院子,急匆匆掠过街道,朝镇上茶馆奔去。今已然确定茶馆内确实隐藏有仙家高人。他此去茶馆,便是要守在那里,碰一碰仙缘。若得仙长垂怜,收自己为徒,传授自己修行真法,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又何须囿于绿柳镇,兢兢业业,只为保住一个捕快的职司?张秀心念闪动,脚步加快。不多时就到了茶馆门前。时下茶馆刚开了门,伙计正挑开布帘,看到张秀走进,略显意外地道:“张捕快,您今天又来吃茶啊?”“是。”张秀拘谨地笑着,跟从伙计走进了茶馆里。如今茶馆内仙人聚集,在他眼里,就连这从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茶馆伙计,都似有了深厚背景,显得高深莫测起来。是以对伙计的态度也不敢向从前那样随和。他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同伙计说道:“小五哥,给我上一壶好茶来吧。”“好茶?”伙计总觉得张捕快今日奇奇怪怪的,闻言更是一愣,随后又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张捕快您是说要老茶吧?稍等会儿,我这就去烧水!”“不是老茶,不是老茶!”张秀也来过茶馆几回,自知老茶与好茶的区别,连忙拉住伙计,道,“我是要好茶,给我上一壶好茶水来!”“只有茶和老茶。没有好茶。”伙计停住脚步,无奈地看他。张秀只好摇头道:“那就上一壶茶吧,不要老茶。还有什么其他吃的?”“吃的现在没有。师傅们都刚起床,还没开始做呢。”伙计满不在乎地道。张秀看其如此表现,心下暗暗纳闷,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其也不怕触怒了仙长?其哪里知道,仙长们根本不在乎伙计是什么态度。只在乎伙计会否留有昨日的记忆。若还留着昨日记忆,自然要一把捏死,若与往常一般浑浑噩噩,那就可以继续活命。他自己之所以能留着昨日在茶馆中的记忆,还是因着王安照拂。“那等到师傅们开始做的时候,你知会我一声,到时给我上几样好的来。”张秀压下心中困惑,对伙计小五吩咐道。“好嘞!”小五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后厨。以往张秀纵然来了茶馆,也只是喝一壶茶就走。根本不敢在此地有其他消费。但今时与往日不同。他穿得体体面面,吃喝也要讲究一二,正是为了能给那些在暗中观察自己的仙长一个好印象。不可因疏漏小节,反叫自己错失仙缘!这一点,张秀还是明白得很。过了不久,一清秀少女布裙摇曳,端着一壶热茶走来,为张秀斟好茶水之后,她看着张秀,脸颊泛红,细声细气道:“张哥哥,师傅们都起来啦,你要吃些什么?小玉去后厨帮你催。”张秀正自心神不宁着,听到女子说话,一侧目就看到了她笑意盈盈的面孔,面孔上的每一粒雀斑都在他眼中放大。他皱了皱眉,开口道:“就把你家茶馆卖得好的吃食,做几样,再等半个时辰给我上来。”“好。”小玉乖巧地点了点头,拿着托盘去了柜台。茶馆老板手指虚点了小玉几下,鼻子里哼哼了几声。小玉便是茶馆老板的独女,一向深居简出,纵然家中生意忙碌之时,也不见她出来。今日却不知为何,开始主动帮伙计小五端盘子了。她的心思,张秀或许不知。但茶馆老板却心知肚明。不过也未有多说。毕竟也到年纪了。张捕快生得高大健壮,品行不错,配自家女儿其实正好,门当户对。就看张秀那小子开不开窍,有无此心了。茶馆老板看了张秀几眼,若有所思。张秀不知茶馆老板以及小玉的图谋,端坐在桌前,不时轻轻啜饮一口茶水,端端正正。待他这一壶茶都将喝尽之时,茶馆里终于开始进客人。“伙计,上一壶茶,两盆酱骨头!”“五,手脚麻利些,大爷有赏赐!”“我的肉骨头怎么还没上?!”“不吃茴香豆,老子有钱吃那玩意儿作甚?为了多放几个屁啊?”茶馆里渐渐热闹了起来。张秀坐在一个显眼位置,小玉又为他沏了一壶新茶。然而他这边仍然无人问津。反而是小五忙得团团转,不时有一些奇装异服,一看就不凡的仙长与其打招呼,嘻哈调笑。小五看起来竟比他还有仙缘!若小五主动些,可能就会有仙长收其为徒吧?一种嫉妒忽然自张秀内心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