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化!王安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红衣军是异族,又作何解?意指这些兵丁非是人类?如今这个世界,多以某某国人相称他国之民,无有所谓民族之分。用异族以区分时,异族往往指非人类的妖族等等。外面的黄二爷点了点头,随即神色一正,正要让借调查头颅们的仇家高化之名,让它们放自己离开坞堡,好逃之夭夭时,那些头颅忽然一阵躁动。人头京观四散而开。黄泥浆融合交汇。众多人头之后,渐渐浮现出一个水缸般大的轮廓,那轮廓慢慢清晰:黄褐色坑坑洼洼的皮膜上,生长着一颗颗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头颅,宛若一个个脓包。其两只眼睛如两个血红的灯笼,嘴巴绷成一条直线。正是癞蛤蟆之形!血灯笼般的巨眼盯住黄二爷,登时让黄二爷浑身毛发耸立,忍不住显出原形!黄泥浆塑化的蛤蟆张开口,伴随着一连串咕嘟嘟的叫声,人类的语言亦从它嘴里吐出:“高化掘开了灌龙口,毁了我的河流,毁了我的权柄我就把权柄分给了它们。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回到从前的河,重塑我的权柄?你能不能、能不能成为我权柄的一部分?”什么意思?看到那大蛤蟆的头颅,黄二爷本能地感到一种大恐怖笼罩周身。它听得对方言语,不禁微微愣神。什么叫成为他权柄的一部分?不等它反应过来,分散在蛤蟆头颅四周的每一颗头颅,此时都阴阴地笑了起来。猖狂的笑声伴随着他们的言语响彻整座坞堡!“我们都是它的权柄,我们都是泥牛河的一部分,我们去到哪里,泥牛河就流到哪里!”哗啦!黄二爷头顶,骤然浮现一道泥浊河流!泥浆自冥冥之中来,如瀑布般直落,临近其头颅时,骤然化作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抓住它的头颅,轻轻摘了去!“啊”黄鼠狼的头颅在那手掌中不断挣扎,惨叫连连。四周有黄泥浆汇入它的眼耳口鼻。不消片刻。它就再也叫不出声。与那些头颅一起,兽脸上挂着阴阴的笑容,在四周飘动:“王安,你在哪儿?过来吧,过来吧”王安贴墙立着,背后寒毛竖立!怎么回事?大蛤蟆说它自己是泥牛江的主人。红衣军高化掘开卫河灌龙口,淹没至少一州之地,亦冲垮了原本一条河流泥牛河?因此导致大蛤蟆权柄损毁?那它是个什么存在?河神?!那些从下河州逃离的百姓何时成了大蛤蟆权柄的一部分?只怕他们在中途已经成了权柄的一部分,到达竹泉驿时,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此事处处透着邪性。不能早下定论!轰隆!大蛤蟆化作一道黄泥浊流,轰然冲入角落那口井里。紧跟着,坞堡地面震颤开来!王安看到对面的坞堡墙壁摇摇晃晃,一块块石头合着泥土滚落,露出夹层里的森森白骨!一具具白骨跌落地面,融入黄泥浆里。白骨再站起来时,便成了一具有了皮肉的无头尸体!哗哗哗!泥淖河水冲荡,徐徐环绕整个坞堡!一幅幅白骨跌入泥流,站立时就成了无头的尸体。一颗颗大睁着眼睛的头颅被阴气裹挟,冲出井口,冲向高空!王安紧攥着威胜刀柄,神色犹豫变幻。猛地咬牙。事到临头需放胆!拼了!轰!他撞破窗棂,虎入山林!刀光大开大合,如浪涛重重,呼啸而过。一具具无头尸体随着扫过的刀光,如被割的麦子般一茬茬倒入没过脚踝的泥浆!许多头颅尖啸着,扑向王安!“哥哥,快去!”“西面第三间屋子!”听着这个女声,王安咧嘴笑出声:“我信你一回!”他直冲向西面第三间屋子!轰轰轰!起初,只是坞堡内隐隐传出震荡声响。不多时,守在坞堡十余丈外的两个捕快便感觉脚下的大地震颤开来。他们惊骇抬头,看向这震颤源头。如一只趴伏于大地上的蛤蟆的坞堡正在摇摇晃晃。似乎即将苏醒。一块块石头滚落,石壁上由下而上,逐渐浮现一道道裂缝。裂缝越扩越大。终于,有黄泥浆从裂缝里汩汩涌了出来。像是那头蛤蟆的鲜血。啪嗒!一副白森森的骨骼随着石块纷纷滚落,从墙缝夹层里暴露出来,掉进一滩泥浆里。泥浆淹没了白骨。下一瞬,它再从中站起,就化作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妈耶!”一个捕快终于从震骇惊惧的情绪里回神,扭头就跑!另一个捕快慌张跟上。“无头鬼出来了!”“无头鬼白日现身了!”两人边跑边喊。十里堡的庄户们刚刚收拾停当,在几位村老的约束在,在村北头排成长队,牵牛牵马牵羊抱鸡徐徐撤离。鸡鸭牛羊的叫声混着人们的议论变成嘈杂的一团。但随着两个捕快的声音响起,这嘈杂声霎时消失。庄户们纷纷转头回看。大地上的坞堡不断坍塌。一具具白骨跌入黄泥浆,爬起来时就成了一个个无头尸体。它们拔足猛冲,目标正是十里堡的村民们!坞堡上空,无穷无尽的黑烟裹挟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形成一片黑云,如一大片气球般刹那分散,亦飘向了一众人!“逃!”“快逃!”“各家媳妇带孩子先跑!”“男丁都顶上去!”砰砰砰!一颗颗头颅疯狂撞击着房门。木质的门扉已近腐朽,在这般疯狂撞击下,顷刻出现一道道裂缝。一条条手臂扎穿窗棂,来回扫荡,企图抓住潜逃进内中的王安身影。刷!二刀交错而过,手臂成排被斩落。王安举目扫过这座屋子,目光立刻锁定了角落里的灶台。他刚才暴冲而出,在诸多头颅、无头尸的追杀之下,突入了西面的第三间屋子。那间据小女孩所言,藏有钥匙的屋子。钥匙在灶眼里。王安一刻也不敢放松,疾步走到灶台前,蹲下去往灶眼看了看,未见有异常,便伸手探了进去。手伸进去的瞬间。他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一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