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王安抓住机会,身形从半空中翻过,落在了无头鬼的背后。二刀穿空回鞘。他身形一刻不停,化作一道黑影,猛地朝旁侧一座屋舍奔去。这时,那个许久不曾出现的小女孩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哥哥,快逃吧,不要呆在这里”“它要出来了,它要出来了”“钥匙在西面第三个屋的灶眼里,拿了钥匙就快逃吧”嗖!听着声音,王安闪进一座石屋内。顺手闭锁门扉。石屋里除却几块当作床的木板、各角落蔓延的蜘蛛网以外,别无他物。他蹑手蹑脚走过屋子,侧站在窗户旁。窗棂上糊的白纸已经破烂不堪,微微侧目就能看到外界情形。绸缎老尸转过身,茫然地站在门洞前。其脖颈上那一颗颗隐于虚幻里的头颅这一刻忽然星散而开,摇摇晃晃,分散在坞堡周围,有些飘进了未关门的房室里,有些则以头颅砰砰撞着闭锁的房门。它还会这一招?王安微微一愣。庆幸自己早有预见,关好了屋门。门外飘着的那颗头颅一时半会儿却撞不开门。无头鬼复刻了活人敲门、翻墙的能力,但现下还未学会自己开门。当时王乡绅之子王玉堂不知其后跟着无头鬼,敲开自家门,导致无头鬼复刻了敲门这一项能力。无头鬼学会翻墙的能力时,自己与周通同样是背对着它。这是否说明,若背对着它,它可能复刻自己当时的动作,并加以运用?话说回来。王玉堂那一夜为何会无故独自跑出家,且在第二夜时赶回?他是一家之主,纵然害怕,也不可能舍下妻儿家业独自逃跑。可惜王玉堂当时也难逃一死。否则便能从其这怪异的行为中,窥见到一些关键线索。“哥哥”“钥匙在西面第三个屋的灶眼里,拿上钥匙,快逃走吧”一颗颗头颅漂浮于坞堡四处,摇摇晃晃。小女孩的声音亦跟着流转过王安神念里。他靠着墙壁微微坐下。第一次听见小女孩的声音时,自己的念头被无头鬼所震慑,差点就被其摘走头颅。小女孩声音一出现,反而惊醒了自己。让自己脱离险境。第二次再听到她的声音,则是在唐云鹤把黑狗血倾入井中的时候。自那之后,小女孩声音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直到自己斩灭周通头颅。她的声音才再次出现。能否把无头鬼、小女孩、背负人头的蛤蟆看作三个不同的个体?这般看待的话,人头蛤蟆与无头鬼很可能是一伙的。小女孩是另一伙。她每次出现,都正好坏了无头鬼的好事。不妨按她所言,去西面第三间屋里,寻找那一把钥匙!王安精神一定。正收束念头时,忽然听到一阵破空之声。他连忙看向窗外:但见那一颗颗游曳于四周的头颅纷纷提速,倏然回归绸缎老尸脖颈上,形成一座人头京观。一颗颗人头目露邪光,盯住一道冲出破落屋室的黄烟,齐声尖叫:“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哗哗哗!它们眼耳口鼻里涌出滚滚黄泥浆,顷刻间汇集成河,速度比那一道黄烟更快,瞬间截住黄烟的去路,一条条手臂从河中探出,纷纷抓向那道黄烟!黄烟在虚空中显出身形,正是作魁梧大汉之形的黄二爷!黄二爷连连勾勒数个符咒,化出风刀霜剑,斩去几条手臂,然却有更多手臂密密麻麻而来。危急关头,眼看手臂要落到它脑袋上,摘走它的头颅。它忽然尖声啸叫:“獝狂,獝狂!你有何冤屈,想问谁寻仇?不妨包在我身上!”刷刷刷!诸多手臂眼看就要抓住它的头颅,突然听到它的言语,竟霎时都停住了动作!手臂各自回缩。黄二爷那句话就好似是一句咒语!看见这一幕的王安心头一惊。獝狂!这无头鬼的名字,原来叫獝狂!黄鼠狼认识这等鬼物的名字,它方才那句好似能让獝狂停止攻击!黄泥淖流哗哗流淌,逐渐盘绕整座坞堡内部。人头京观看向黄二爷,最上面那一颗颗腐烂的人头面上流露挣扎之色。它们眼眶里滚落黄泥浆。细碎呢喃声在此间响起。“我是卫国下河州大石桥乡青田屯人氏,逃难到竹泉驿,被红衣军撞见,砍了我一家老小的脑袋,填进水井”“我是卫国下河州回龙镇人氏,逃难到竹泉驿,被红衣军撞见,砍了我的脑袋,填进水井”“红衣军敌不过王师,掘了卫河灌龙口,大水冲了下河州,我从下河州逃到竹泉驿,被他们抓住砍了脑袋”最上面几颗腐烂的人头缓缓诉说。底下那些较新鲜的头颅则茫然四顾,无有言语。它们所言,无一例外皆是被红衣军抓住斩首,填进水井。水井填满,便填在竹泉驿的坞堡里!黄二爷听它们叙述,顿感此事棘手,头皮发麻。王安亦在暗中偷听。皱眉沉思。红衣军想来是从前这片土地上的一股势力,而卫国该是从前统御这片土地的国度。红衣军为阻住卫国王师讨伐。掘开了卫河灌龙口。大河河水淹没最少一州之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纷纷南上。途径从前的竹泉驿,如今的十里堡。在这里,早有埋伏的红衣军抓住南逃的难民,纷纷斩头填井,毁灭证据,填满了一座坞堡!联想到那夜所见,坞堡墙壁仿佛为累累尸骸堆砌的情景,王安心中彻寒。触目惊心!这红衣军如今何在?是湮灭在历史洪流里,还是换个副皮囊,窃据权柄?“冤有头债有主。红衣军只是一个名号,何处寻得?”黄二爷听着几颗头颅呆板的叙述,已感此事难以收场,暗暗调集真气,一边做开溜的准备,一边向几颗人头问道。人头呆滞了片刻。不一会儿,它们眼眶里涌出喷溅出了黄泥浆。一如它们心中炽烈的恨意。“红衣军是异族!他们的首领叫高化!”“他们的首领叫高化!”“他们的首领叫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