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常年在大牢之中,凶煞骇人,笑起来好似恶鬼一般。尤其是此时,牢头心中充满杀意,眼中的寒光似乎要凝聚成实质。虎云本以为逃出生天,哪想到这种情况,惊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指着牢头,张了张嘴,正要喝骂,却没发出声音。牢头喝道:“贼囚越狱,天理难容,给我杀!”十多个捕快冲上前去,对着虎云就是一阵乱刀。若是虎云状态完好,这十多个捕快他盏茶时间就能杀光。但他先被狄光磊和凤凰打伤,又被严刑拷打一天,实力十不存一。鲁吉英在本地非常有威望,捕快们担心他被追责,挥刀乱砍,刀网密不透风。虎云别说逃跑,连喝骂的力气都没有。看着即将被乱刀砍死的虎云,在远处观察的鲁吉英心中安定许多。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这次越狱,也找好了替死鬼,保证一切都圆满无缺。甚至,虎云连在死前说出真相的能力都没有。虎云的晚饭中是下了药的,不是毒药,而是一种特制的麻药。服用之后,药力不显,唯有热血沸腾,情绪大起大落之时才会发作。发作后身体潜能被激发,精神变得疯狂,战力倍增,但声带受到影响,半句话也讲不出来。麻药会随着汗液排出体外,声带也会随之恢复正常,再怎么高明的仵作也验不出来。从始至终,动手的都是几个心腹,鲁吉英完全置身事外。就算追查也只能查到心腹,没有直接指向他的证据。能称为心腹的,就算被抓到,也不会背叛。想到自己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设计出如此精巧的灭口计策,鲁吉英心中满满都是得意。一个人越是得意,就越容易失意。狄光磊和狄公有相同的爱好,就是在那些奸贼大恶得意之时,给予他们最残酷的打击。随着虎云身上的伤口增多,鲁吉英得意的劲头到了顶点。“鲁县令,大半夜的不在家里睡觉,在这里做什么?”鲁吉英惊道:“谁?哦,原来是狄大人,您怎么在这里?”“鲁县令听没听过一句话?”“什么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鲁吉英心中一惊,但他自忖没有缺漏,继续装傻:“大人的话,下官不明白。”“不明白?鲁县令怎么能不明白呢?你设计了一出好戏,然后亲自来看戏,我看你看戏,瞧,好戏要过场了。”狄光磊伸手一指,鲁吉英定睛一看,却是凤凰突然出手,把重伤的虎云生擒。鲁吉英的心彻底沉入深渊,他知道,他没有活命的希望了。虎云一定会出卖他,就算不能活命,也会卖掉他。“你现在交代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鲁吉英颓然的说道:“大人何时发现我有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么?你有资格问我问题么?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交代问题。”说着,狄光磊指了指虎云:“至少比他先交代出有价值的东西。”鲁吉英苦笑道:“交代了,能活命么?”“你把山阳县治理的不错,如果你交代的东西有价值,我不介意赦免你的罪过。”这个时候,狄光磊当然不会说“我就是要玩死你”。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就算我要反悔,你又能做什么。鲁吉英虽然知道狄光磊很可能会反悔,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眼看凤凰已经去审问虎云,立刻就要交代。狄光磊摆了摆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府衙,你暂时还是山阳县令,明白么?”鲁吉英心中稍稍安定,心说狄光磊虽然年轻,但终归不够气盛。回到府衙,鲁吉英跪倒在地,老老实实交代出一切。狄光磊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鲁吉英并不是后期加入的铁手团,他本就是铁手团的人。铁手团的前身是坞壁团,管理制度类似于宗族制度,对内团结,对外排斥。他们信任“内人”,不信任“外人”。这也解释了鲁吉英为何有代表宗主的“铁手令”,因为他是“内人”。他本名不叫鲁吉英,也不叫林阳,而是叫“元森阳”,是元齐的堂弟。元齐只要利益,不在乎亲情,但他信任亲人,对鲁吉英委以重任。鲁吉英看似受到重用,实际上过得并不快意。为了不被人发觉,他扮演的是清官,无法拉帮结派,也无法花天酒地。就连职位,也只是小小的县令,连升官都不行。不管在铁手团内地位如何,不管元齐分给他多少金钱,都没有意义。地位再高,没人前呼后拥,金钱再多,无法肆意花销。除了扮演林阳的时候能花点钱,其余时间都是粗茶淡饭,两袖清风。整个漕渠魅影案,鲁吉英负责的最多,却是过得最差的。对于鲁吉英的诉苦,狄光磊只有两个字活该!你鲁吉英最起码也是个县令,出入都有人伺候。淮北百姓呢,被你们搞得盐都吃不起,甚至搞出“咸食季”、“淡食季”。若非鲁吉英还有用,狄光磊早就把他当堂判死了。鲁吉英不知虎云交代出了多少,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东西交代了大半。由于他是整个案件的核心人物,每一个步骤的人都有接触,哪怕只交代出一部分,就足够狄光磊抓人了。案件还在初期,淮北的盐荒没有那么严重,食盐卖的不够快,北沟大仓内还有巨量食盐。这等事情,狄光磊当然不会放过。“李朗,传令沈韬带二百千牛卫来,明日随我突袭北沟大仓。”“鲁县令,本官最后提醒你一次,有什么没交代的赶紧交代,否则死到临头的时候别怪本官心狠。”鲁吉英赶忙说道:“不敢不敢,大人开恩饶命,犯官不敢有半点隐瞒。”不多时,凤凰带着虎云的口供到了。虎云身上有很浓重的坞壁团特征,对外凶狠残酷,对于出卖自己的鲁吉英卖的干干净净,对内团结一致,铁手团的情况半点没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