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
小景终究还是信不过这个来路不明的傻子,决定还是自己出手。
反正丑话都说在前头了,他也没同翠翠娘保证, 一定能治好翠翠爹。
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当即两手捏诀, 便要施法。哪知楚寒衣从旁一拦, 直接挡下了小景的手。
小景寒着脸道:“你想死么?”
“你为什么信不过我?”楚寒衣同样寒着脸,好似很不开心的样子,冷冷道,“从你的眼神中, 我发现了, 你在把我当傻子对待。你觉得我是在说大话, 觉得我就是在哗众取宠, 是也不是?”
小景不想同傻子一般计较的, 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
很明显在他心里,翠翠爹肯定是排在楚寒衣前面的。
小景不太会撒谎, 一向都是个很实在的人,既然楚寒衣都这么问了, 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当即便道:“你说是便是,我懒得同你计较!”
而后抬手便挡开楚寒衣的手,二人互不相让,谁也不肯率先收手, 便在翠翠爹的头顶,你来我往, 互相较劲。
“我没有哗众取宠, 我能送你入梦!”
语罢, 楚寒衣手掌一翻,指尖极灵巧的运笔,竟一笔划在了小景的手腕上。
登时留下一抹淋漓的墨迹,小景蹙眉,刚要把手收回来,楚寒衣却不依不饶,反手握住小景的手腕,将人往面前一拉。
而后一笔点在了小景的眉心。
小景只觉得眉心骤然一凉,随即勃然大怒,正要出手伤人。
却在下一瞬,耳畔传来诡异的簌簌声。
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狂风,轰隆一声,撞开了房门,烟尘夹杂着落叶,在半空中飞舞。
楚寒衣死死扣紧小景的手腕,强行拉他一同入梦。
待小景再能视物时,便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明明上一刻,他还同楚寒衣在屋子里缠斗。
下一刻就蓦然出现在了西凤山上。
而且,还正是此前那处悬崖。
“我没骗你吧,非童子也可入梦。”楚寒衣抬了抬下巴,神情显得颇为倨傲,有点孩子气的,同小景解释道,“我不是傻子,不要把我当傻子看待,我只是被囚|禁了太久而已。”
小景:“……”
不知道为什么。
他又觉得这一幕幕似曾相识。
曾经小景也吃过这样的苦。
因为丧失了几乎所有的记忆,昏睡了太久太久,而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融入现在的修真界。
而此时的楚寒衣也是如此,因为被囚|禁多年,丧失记忆,又多少有些妄想症,遂才被小景认为是个傻子。
但是,小景记得,当时的自己没楚寒衣这样喜欢妄想,还爱吹牛说大话。
无论如何,小景只能暂且安抚住楚寒衣,听罢便道:“好,知道了。”
“你在敷衍我,你对我的态度实在太冷漠。”楚寒衣冷着脸指责小景对自己的敷衍,并且对小景进行拉踩,“我的妻子就不似你这般冷漠,他待我就热情似火,有求必应,从不敷衍……”
“可我不是你的妻子,自然不用对你客气。”小景神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余光一瞥,忽然见有人过来了。
正是翠翠。
彼时的翠翠小脸煞白,一边逃命似的往前跑,一边大喊着救命。
而她的身后,正追来一头高大的,通体漆黑的野猪。
翠翠爹年纪大了,追了几步就追不动了,眼看着前面就是悬崖,急得捶胸顿足,大喊着:“翠翠!快停下来!前面是悬崖啊!”
话音未落,就见翠翠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悬崖下跌去。
楚寒衣抬手打了个响指,画面便陡然静止了。
连山风卷起的落叶,也僵在了半空中。
正要出手救人的小景:“???”
看不出来,这厮的确是有几分能耐的。
倘若当初越无尘有这本事,小景也就不会眼真真地看着林景滚下仙山了。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这般厉害,到底是什么来历,竟这般神通广大?”楚寒衣抬手一拨,便将眼前的落叶扫来,侧眸望向了小景,正色道,“你是不是这般想的?”
小景冷漠地道:“没有。”
“不,你有,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出来了,你肯定在想,为什么我有这样的本事。”
“没有便是没有。”
“无妨,有就是有,不要不好意思承认。”
小景动怒了,觉得此人不仅有病,而且非常吵,当即二话不说,便抬起手来,一掌打了过去。
楚寒衣眼疾手快,侧头躲闪开来,又道:“你急了。”
他盯着小景额上的一点疤痕,微微蹙了蹙眉,他觉得小景的模样生得挺美,穿着一身孝,还真是娇俏。
只是可惜,这么美的一张脸上,居然落了疤痕。
而且还落在了眉心中央。
这让楚寒衣的强迫症犯了,很想抬手把小景额头上的疤痕抹掉。
但转念一想,自己可是有夫之夫,家中已有貌美如花,温柔似水,贤惠乖巧的妻子,还有个儿子……也许是双胞胎,三胞胎,或者是四胞胎。
总而言之,楚寒衣对自己有儿子的事情深信不疑,并且认为,自己得遵守夫德,不能在外胡作非为,同别人眉来眼去。
即便面前披麻戴孝的少年,是一个小寡夫。而且隐隐有勾引他的嫌疑。
否则为何总是同他缠斗。
还贴身过招。
楚寒衣往后退开一步,想同小景拉开距离。不守夫道的事儿,他干不出来。
小景满头雾水,不知道这厮又发什么疯。
但也懒得管他。
快走几步上前,小景抬手,将即将坠崖的翠翠拉了上来。
之后转身瞥了一眼腾飞在半空中的野猪。
一挥衣袖,那野猪直接就滚落下了悬崖。
“好了。”小景做完这一切,转头望向了楚寒衣,“救下了翠翠,应当算是解开了翠翠爹的心结,如此这般,便行了么?”
“如此便足够了。”
楚寒衣又打了个响指。
原本静止的万物,又突然能动起来。
翠翠爹刚要放声大哭,突然发现翠翠没跌落山崖,就连方才追赶他们的野猪,也不翼而飞了。
当即高兴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翠翠,大哭着道:“爹的好女儿啊,你没事儿就好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菩萨保佑,救我女儿一命啊!”
楚寒衣冷漠无比地道:“你不应该感谢天,感谢地,也不应该感谢菩萨保佑。你应该感谢的人是我。”
小景:“……”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总觉得楚寒衣冷着脸,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
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自从罗素玄死后,小景再也没有笑过。
这笑容也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小景就敛眸,仍旧作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楚寒衣却将小景方才的笑容尽收眼底,越发觉得,这个小寡夫好像在有意无意地勾引自己。
否则,为何方才突然冲着他微微一笑?
楚寒衣不喜欢举止轻浮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从一而终,对心上人忠贞不渝。
哪怕心上人死了,尸骨化作了灰尘,他也应该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因此,他是不会接受其他人的。
即便这个小寡夫救过他,模样生得也不错。
“你不要冲着我笑,我是有家室的人。”楚寒衣冷漠无比地说,“我有妻子,有孩子,他们一直在家中等我,好一家团聚。”
小景:“???”
不笑还能让他哭?
他想笑就笑,关这厮什么事。
“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可没有对着你笑……”顿了顿,小景又道,“即便我笑了,也是笑你说话太可笑!”
“最好如此……等等,你在说谁说话可笑?”楚寒衣转头盯着小景看,蓦然想起,这也许是小寡夫吸引他注意的一种方式。
欲迎还拒的把戏,楚寒衣最不屑一顾了。他心里只有家中的妻子,还有孩子。
楚寒衣冷哼一声,抬袖一挥,二人便又出梦了。
“嘿嘿,翠翠没死,翠翠平安无事,平安无事就好,太好了。”
翠翠爹嘴里念念有词,缓缓醒了过来。
入目便是全然陌生的两张俊脸,当即吓得他大惊失色。
尤其这两个人,一个浑身上下全是白,一个浑身上下全是黑。
当即翠翠爹就哭叫道:“娘啊,我这是遇见黑白无常了!”他扭了扭胳膊,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了,“看来,我这是死了,无常过来勾我魂了啊!”
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