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建华听到解鸣谦这个提问, 陷入沉思。
从没有过的角度,出现了。
他犹豫片刻,道:“不可能吧。”
仙家神识, 怎么可能落到他们身上, 就不收回了呢, 仙家又非他们凡人,受肉..身.禁锢。
他断然否定,“不可能的, 仙家就是仙家,仙家不会将神识落到凡人身上。”
解鸣谦深深地瞧了贺建华一眼, 知道后一个假设不必再问。
他继续道,“那你们如何确定,自己拥有出马资质的?”
“很简单, 灵性。”贺建华道, “正如你们道家看根骨,我们出马弟子看灵觉。灵觉强的, 能感应到仙家的, 这与出马的前提,因为能与仙家沟通。”
“那你怎么看出, 一个人有没有灵觉?”
“这很简单,灵觉强的, 对仙家雕像会有所感应。我们随身会携带仙家雕像,若是碰到灵觉强的,那些人会有异样表现。”
贺建华见解鸣谦对出马感兴趣,就细细讲解他们是如何挑选出马弟子, 出马弟子如何修炼灵觉, 再到灵觉强到一定程度, 可以与仙家对话了,再正式拜入仙家门下,可以固定召唤一名仙家。
“也就是说,你们每名出马弟子,身上的仙家都不是同一人?”
“对,是堂口老祖宗的后辈。”贺建华点头,“这也是要看缘分的,出马弟子和白老太爷家哪名仙家有缘,就由哪名弟子供奉那位仙家。”
解鸣谦凝眉。
那名他之前的猜测,就不正确了。
若是依附神像而生的灵,出马弟子附身的仙家,都是同一人。
解鸣谦知道了该知道的,礼貌得和贺建华告别。
出了贺建华家,解鸣谦眉头紧锁。
仙家这边没有突破,难道他的猜测,是假的?
程铭礼握住他的手,转移话题道:“鸣谦,晚上吃什么?”
解鸣谦没什么想吃的,摇头道:“都可以。”
“那回酒店,我借助酒店厨房,给你做份嗦螺?”
“行。”解鸣谦心思从蓬莱阁一事上抽出,笑道,“好久没吃了,那就吃嗦螺吧。对了,再做一份红烧鲫鱼。”
“好。”
程铭礼做的嗦螺味道很棒,又香又辣,咸淡也合适,吃一口汤汁,再将螺肉从螺壳里嗦出,那滋味,美得很。
有了美食告慰,解鸣谦的失落消散得差不多,他联系扶震,和他道声别。
因为小峰的事,蓬莱阁专案组继续留在东北,看能不能从小峰这边打开缺口,听到解鸣谦要离开,他挽留道:“不留下来?蓬莱阁案,很可能有大突破。”
解鸣谦觉得悬,不过他没说出来,问,“不了不了,你们在这边看着就行,我回观里查查资料。”
听出解鸣谦的坚决,又听他要去查资料,扶震没有再说什么。
当晚买了票,次日解鸣谦和程铭礼拎着行李,回到安城。
刚出安城城下某个县城的高铁站,解鸣谦便听到有人在喊他。
“鸣谦?鸣谦!”
解鸣谦闻声瞧去,只见高铁站外的大广场上,一个长相端正、皮肤略黑的年轻人往这边挥手,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腿边还摆着行李箱。
“从文,从章。”解鸣谦认出那两人,带着程铭礼走了过去,“这是我朋友,程铭礼。”
他又给程铭礼,介绍这两人。
程铭礼朝两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这两人,哥哥叫叶从文,弟弟叫叶从章。
哥哥和解鸣谦是儿时好友,以前同村的,一起读过书,一起摸过鱼,一起被老道士追着躲迷藏过。
小时候两人关系很不错,同进同出的,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不过后来解鸣谦继续读书,叶从文初中毕业就出去了,两人关系慢慢的淡了。
不过碰见,还是能说几句话。
“鸣谦哥。”叶从章先朝解鸣谦打了声招呼,又对程铭礼道声“你好”。
叶从文也简单地朝程铭礼打声招呼,面向解鸣谦时,满脸笑意,“你小子,好久不见啊,怎么忽然回来了?你不是和你爸妈一起生活吗?”
“你爸妈对你好不好,我听聪伯说,你爸妈找了你十八年。”
“挺好的,回来有点事。”解鸣谦简单答了答,视线落到叶从章身上,笑道,“从章这是读大学了?他在哪里读大学?”
“就在省城,明天开学,送他过来。”叶从文开口,“你要回玄阳观是不是?搭我车回去。”
“麻烦了。”解鸣谦没拒绝,虽然情谊淡了,但还没见外到这份上。
叶从章托着行李箱进高铁站,解鸣谦带着程铭礼上了叶从文的车。
“鸣谦,你会在家里待几天?”叶从文坐在驾驶座上,对坐在副驾驶上的解鸣谦笑道,“你不知道,你这一走,村里那些爷爷奶奶好失落的,我爸他们那辈的,也很不习惯。”
他们习惯了来解鸣谦这儿问问儿孙婚事,合合八字,动迁起房日子等等,解鸣谦一走,他们先习惯性地往玄阳观走,走到山顶见玄阳观关着门,才意识观主走了,又要大老远地去镇上请先生看。
“我爸在家念叨过你好些次。”
解鸣谦笑道:“叔不是有我微信?有什么事,微信滴我一声。”
叶从文哈哈大笑。
有解鸣谦这话就够了,也不枉当年他爸对他这么好。
不过,“都是些小事,我爸那人,就嘴上念叨念叨,要真有事,肯定找你。”
“小事也可以找的。”解鸣谦对村里人还算很有感情的,毕竟小时候,村里人也没少照顾他。
两人一路闲聊,又说起小时候的趣事,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共同经历的事情多,一说起来就聊个不停。
什么去河里抓鱼,就解鸣谦在岸边看着呀,谁谁谁在水里憋气憋得久一点,解鸣谦就以为那人溺了水,干净去喊大人。
然后大人发现他们无视叮嘱在河中心玩,一个个的都被骂了一顿,然后对解鸣谦有老大的意见。?
不过,在解鸣谦用竹子编了地笼给他们抓鱼虾蟹吃,又都围在解鸣谦身边。
还有在学校,哪个哪个村的人性子霸道,在学校里打架,打架都怕他,还有谁谁谁喜欢解鸣谦,另一个喜欢那姑娘的人就过来找解鸣谦,准备将解鸣谦揍一顿,结果解鸣谦瞧着个子小小,身体病弱,但武力值奇高,反将那人给揍得嗷嗷叫等等。
程铭礼坐在后座,身子前倾,听着两人聊天听得津津有味。
这都是他不曾参与的岁月,是幼年时他不曾见过的解鸣谦。
只看解鸣谦现在矜持俊朗、温润如玉,一副涵养很好的模样,谁能想到小时候的解鸣谦,也有过那么调皮的时光?
解鸣谦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挺多激烈的活动不能参与,但并不影响他的调皮。更甚至因为他智商高,脑子灵活,反而更让大人无奈。
他因为总能想出好玩的游戏,又能给那些犯了错的孩子出主意善后,反而成为孩子王。
村里,无论男孩女孩,都爱和他玩。
回到玄阳观山脚下,叶从文道:“鸣谦,你和你朋友,晚上到我家吃饭吧。”
解鸣谦道:“不了不了,不麻烦叔叔了。对了,叔叔风湿还有犯吗?”
“没有没有,你给的方子很好,我爸按着方子吃药,阴雨天都不痛了。不过萍婶胃痛,还有点胃火,去大医院看过七八次,一直都是老样子,你回来了,萍婶可能会过来找你瞧瞧。”
“萍婶子不是嫌弃我年纪轻,不信任我的医术,一直不愿意找我瞧的吗,怎么这次愿意过来了?”
“还不是去医院一直没多大改善,倒是镇上一个老中医开的药有点用,吃完胃就不烧了,但没过多久,又会烧起来,反反复复的。然后萍婶又听村里都说你给的方子好,就起了意动。”
解鸣谦笑道:“原来我是萍婶抓的那只瞎猫啊。”
“别贫了,如果你是瞎猫,那我们是什么?村里这些人,谁也没你厉害。”也就是解鸣谦不放心村里,也舍不得玄阳观,从大城市里回来了,不然以他的本事,早在大城市立住了脚,也建了一份事业。?h
对于这点,叶从文好不怀疑。
两人闲聊了会,叶从文上车,调车回村里,解鸣谦拎着行李箱,带着程铭礼上山阶。
程铭礼跟在旁边,揶揄笑道:“鸣谦,小皇帝啊。”
以前小孩子玩扮家家,村里的小女孩各个都相当解鸣谦的新娘,让给谁谁都不服,干脆让解鸣谦当小皇帝,女孩子都是解鸣谦的新娘。
解鸣谦想起小时候的事,面上的笑没落下过,听到程铭礼这似调笑又似含酸的话,他笑问,“你小时候过家家,扮的是什么?爸爸还是妈妈?”
程铭礼沉默片刻,屈辱地答道,“一棵树。”
“一棵树?”这个答案,给解鸣谦整不会了。
他望向程铭礼,满是不解。
“我只在幼儿园里和人玩过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是幼儿园排演童话节目,我本来是当侍卫的,但长得太高,比其他小孩高了两个头,当侍卫太凶,把其他小孩都吓哭了,后来老师就让我当一个树。”
穿着毛绒绒的树状服装,站在台上一动不动。
有点傻。
解鸣谦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乐得停不下来。
程铭礼气得夺走解鸣谦手里的行李箱,噔噔噔地往上冲。
解鸣谦追过去,笑道:“我不是故意笑的。”
实在是太好笑,忍不住。
他去拿程铭礼手里的行李箱,程铭礼避过,加快速度。
上山的路并不算高,但也不算低,程铭礼一开始还逞强,到了后边,不得不放下行李箱,站在山阶上喘气。
解鸣谦接替程铭礼,拎着两行李箱往上走,举重若轻。
程铭礼:“……”
他接过自己行李箱,吭哧吭哧地坚持。
到了山顶,程铭礼将小行李箱放到地上,用手擦擦汗,喘粗气。
喘匀气后,他问解鸣谦:“怎么不修个斜坡?”
这山不算高,修个斜坡,应该也不用花多少钱。
修山阶的钱,估计都比修斜坡的钱多。
解鸣谦指着道观,对程铭礼道:“咱们道观小,师父不愿意被人打扰。”
而爬山,能隔绝一部分无聊的人。
解鸣谦摸出钥匙,打开木门。
房子有几个月没有主人,发出一股尘灰味道,推门时,尘埃漂浮在空中,阳光照进来,发生丁达尔效应,还挺美。
解鸣谦带程铭礼去起居室,让他在里边休息,自己则拿了打扫工具,开始打扫大殿。
程铭礼休息了会,在旁边帮忙,解鸣谦道:“你去打扫起居室吧。”
起居室是解鸣谦住的地方,一个客厅,两个卧室,旁边还有厨卧,该有的都有。
毕竟,老道士与时俱进,对高科技接受完好,有什么新出的方便的物品,都会入手一个。
解鸣谦清洁工作做到一半,想起这事,忙走到侧门,对里边拖地的程铭礼道:“铭礼,家里有扫地机器人,你去那柜子拿一下。地面扫地机器人扫得还算干净,你只要擦擦柜子,擦擦床之类的就可以了。”
程铭礼盯着地面。
他都快拖完了。
“好。”他打开柜子,果然再里边找到扫地机器人,他问,“鸣谦,你不用吗?”
解鸣谦道:“大殿是神殿,要人气维护,用扫地机器人大不敬。”
但起居室没这个讲究。
程铭礼将扫地机器人拿出来,看了看,先给它冲上电,自己继续拖地。
反正都快拖完了。
拖完地,他又拿出抹布,开始擦家具。
两人辛辛苦苦干了两个小时,才算将卫生搞定,解鸣谦给大帝上了柱香,回到起居室。
起居室内,程铭礼正坐在沙发上休息,地上,扫地机器人转啊转的,正在打扫地面。解鸣谦坐在程铭礼对面,问:“饿不饿?”
程铭礼点头。
“晚上简单吃点,我下个面吧。”
“好。”程铭礼没有异议。
吃完面,程铭礼又恢复生龙活虎,他在解鸣谦的指点下,先沐浴,再给大帝和祖师爷上香磕头,如此,算是正式入门。
上完香,解鸣谦和程铭礼直接洗漱睡觉,从大东北的做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回来后又打扫卫生,早累得不行。
一..夜.好眠。
次日八点,萍婶早早过来,还在山阶上时就喊道:“鸣伢子,在不在?”
解鸣谦听到动静,起身往外走:“在呢。”
萍婶瞧见站在门口的解鸣谦,双目一亮,“鸣伢子,你回来了,哎呀,回来好回来好,快给婶婶看一下,婶婶这胃老是烧啊烧,烧得我半夜睡不着,你给我看一看。”
解鸣谦扬起笑,道:“萍婶,进来坐,铭礼,给萍婶倒杯温水。”
萍婶瞅向程铭礼,眼睛又是一亮,“小伙子长得俊啊,鸣谦,这是你朋友啊,结婚了没有?有对象了没有?”
解鸣谦点点脉枕,示意萍婶将手放上边,嘴里道:“对,我朋友,有对象了,他和他对象,感情好着呢,已经见过家长了,萍婶,手放松。”
程铭礼听到解鸣谦的话,面上不由得带出笑。
心头有点甜蜜。
他将温开水放到萍婶面前,笑道:“对,萍婶,我和我对象,不日就要结婚。”
萍婶有些可惜,不过一想也正常。
这么俊的小伙子,年纪又约莫三十,没结婚都是稀罕,没女朋友的更少,有女友才正常。
而且,浅水困不住真龙,小林出不了凤凰,这样俊的小伙,也瞧不上农村姑娘。
萍婶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落到解鸣谦身上,“鸣伢子呀,你也有二十二了吧,可以找对象了,先找个对象谈着,等到二十五结婚正正好。”
“我认识一些读过大学的姑娘,长相气质,那是一等一。当然,正在读大学的也有,都是青春活泼的小姑娘,你看,要不要加个微信聊一聊?”
解鸣谦收回手,一边写方子一边道:“不用了萍婶,我也有对象了。”
“你就有对象了?”萍婶惊讶。
萍婶爱八卦,平时还做点媒婆活计,知道解鸣谦离开安城前,还是一只单身狗,不想短短四月不到,就找了个女朋友。
她好奇道:“不会是你那有钱爸妈给找的吧,那个什么什么,联姻?”
“不是,自己找的。”解鸣谦将方子递给萍婶,道,“萍婶平常少吃点辣,少喝冰水。”
萍婶讪讪笑道:“这冰水不喝可以,但是辣椒不吃不行啊。”
没辣椒,饭菜还有什么滋味。
“忍半个月吧。”解鸣谦道,“半个月后,就可以吃了。”
萍婶点头,“行,下午我给抓只鸡过来。”
老道士的规矩,开方不用给钱,给点菜就行,解鸣谦延续这一规矩,村里人看病也是给菜。
毕竟他只开方,不卖药。
解鸣谦拒绝,“不用了萍婶,你自己留着吧,给我拿几颗大白菜,经过雪的大白菜,甜。”
“行行行,下午我给你送过来。”萍婶收起方子。
解鸣谦留意萍婶的面相,朝程铭礼道,“铭礼,过来看看。”
他让开位置,程铭礼坐下,视线落到萍婶脸上。
萍婶是知道解鸣谦本事的,见状紧张地问:“鸣伢子,我这是怎么了?”
解鸣谦安抚道:“萍婶,没多大事,就是一个小坎。”
他望向程铭礼,程铭礼微微紧张,道:“婶子,你回去时最好走大路,小路石子滑,会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