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野长老立马拒绝:“不必了。”他望向红烟,眼底尽是失望,他意味深长地开口,“红烟,你别忘了,你是爱灵人。”
“绯云,击晕他。”
站在红烟身侧的爱灵人当即出手,将红烟击晕过去。
斗南这时哈哈大笑,望向其他小辈爱灵人和雅灵人,道:“看,你们长辈已经承认,这池圣水,不是当年天灵赐予我们的圣水,你们长辈,是背弃天灵的小人,你们要站在你们长辈那边,背弃天灵吗?”
爱灵族和雅灵人小辈心底的不安彻底释放,站在琴书和清野长老身后惶惶然,没法做出决定。
一边是族内颇有威严的长老,一边是对天灵的虔诚,一方面,他们知道,若斗南所言为真,两族长辈真对圣水动了手脚,这事必然有错,但另一方面,族内长老行事,肯定有他们的理由。
他们向左向右,拿不定注意。
琴书长老道:“雅灵族的儿女们,你们只要知道,我雅灵族和爱灵人所做一切,都是为着天灵族好。武灵人逼我雅灵人和爱灵族精心算计,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而我雅灵族和爱灵族行事,早已禀告天灵圣神,我们行事,名正言顺。”
“不然你们只爱风花雪月的爱灵人,我们只知风雅文致的雅灵人,又如何会这般筹谋?爱灵人和雅灵人,心底只有美好,若非被逼无奈,若非逼到绝处,又怎么会反击?”
“是天灵放弃了武灵人,不是我们放弃了武灵人。不然,为何被对付的不是我雅灵人,不是他爱灵人,而偏偏是他们武灵人?”
“我们是正义的,我们所做一切,都是为天灵族好。”
惶惶不安的雅灵人和爱灵人眸子一亮,恍然大悟。
对啊,不然为什么就是武灵人?肯定是因为武灵人不对。
“好,好!”武灵人和雅灵人又重振信心,感觉自己挺得直腰杆。
卿八又笑道:“果然啊,‘受害者有罪论’,无论哪个世界都有。你家有金砖铺地,左右邻居瞧了眼红,联合起来将你家上下全杀了,那这一定是你和你家人有错了?不然你那些邻居怎么不杀你其他邻居,只杀你全家上下?”
爱灵人、雅灵人:“……”
琴书见自己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弟子又变得惶惶然,游移不定,望向卿八的视线似要啮人。她盯着卿八,目里火烧成片,灼灼地像是下一秒就要出手,将卿八斩于她的琴弦之下。
卿八仿若没有瞧见琴书眼底恶意,依旧笑吟吟地开口:“我明白了,你家当然有大错了。谁让你不把你家金砖分出去?你要是将你家金砖都分给邻居,你那邻居看你家这般乖觉上道,或许不会杀你家上下了。”
雅灵人和爱灵人抿唇,很想辩驳卿八不对,可是话还没出口,又回想起之前琴书所言之语,以及他们的想法,又愧然将话咽了下去。
“当然,更有可能是邻居见你们给金砖给得这么爽快,以为你们藏有更多钱,更要杀你们全家夺宝了。”
斗南这时嗤笑:“当然是这样。他们废了我们武灵人的经脉,限制了我们武灵人的武力,现在不是要彻底驱逐我们武灵人?”
“我们武灵人实力高,是我们武灵人天天苦练得来的,你们凭什么没我们努力,却嫉恨我们武力值高?”
“你们整体实力不如我们武灵人,那你们勤学苦练啊,凭什么想出的法子是损了我们武灵人筋脉,让我们武灵人再也没法提升实力?”
琴书怒道:“闭嘴,黄口小儿,说得轻巧!”
清野长老叹息一声,道:“绯云,唤醒红烟。”
“是。”绯云暗暗红烟后颈,又给他输入灵气,片刻,红烟从她怀里幽幽醒来。
红烟瞪了绯云一眼,从绯云怀里起身,站直身子,望向清野长老,继续之前的话题:“清野长老,你是承认,此圣水,非彼圣水了?”
清野长老没答红烟的话,而是望向其他爱灵人,道:“你们现在生活得很好,没经历过那个时期,活在蜜罐子里,才活得这般天真。”
琴书冷笑,“自然天真,他们没经历过被武灵人强行扯住要比试,并单方面挨打的事,更没经历过,日常比试,断手断脚断肋骨,看到武灵人就战战兢兢的事。”
她望向斗南,道:“斗南,我听闻你在武灵人,强威天天带他的狗友约你比试?你对这单方面的欺压应该很有感悟。”
“而我们当年爱灵人和雅灵人,比你这十几年,过得更为艰辛与难过。”
“你最多受点轻伤,而我们当年爱灵人和雅灵人,往往全是重伤,更有甚者,被打破内脏,救回去还没等到医者,就活生生疼死。”
“你说,我们爱灵人和雅灵人,该不该反抗?”
斗南瞳孔大张,万万没想到,雅灵人和爱灵人对付武灵人,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望向星武长老。
星武长老偏头,避过斗南的视线。
琴书嗤笑,又扭头望向自家后辈,和爱灵人后辈,最后落到红烟身上,问:“你们说,该不该?!”
红烟张张嘴,没有开口。
他们现在,实力和武灵人差不多,没有体会过被武灵人全面压制,被武灵人生生打死的经历,确实很难想象这事曾经发生过。
若真那样,雅灵人和爱灵人必然会反抗武灵人,有压迫就有反抗。
便算自己长辈忍气吞声受了,轮到他们时,他们也不会甘心。
红烟没法指责长辈,他们这般做,是为了后辈好,他们这些享受长辈牺牲与庇佑的后辈,于这事上没法怪罪他们。
红烟低下头,眼眶红了一圈。
斗南咬着下唇,眼圈也红了,他望向琴书,问:“那我爹妈呢?我爹妈被你们算计死去,他们又有什么错?”
琴书也吼道:“那我爷爷,被你们武灵人生生打死的雅灵人,他又有什么错?”
“你爹妈无辜,有我爷爷无辜吗?”琴书开口,“我爷爷只是闲来想看红绒花,并赋诗一首,做篇游记,结果他被你们武灵人揍得血染红绒花!”
“那盖着我爷爷尸体的红绒花可真红啊,比旁边的红绒花还要红,它的红,全是我爷爷的鲜血染红的。”
“你爹妈无辜?你爹妈哪儿无辜?你-妈妈发现圣水的秘密,我们苦苦哀求她,让她别将这事告诉武灵人,结果她硬是不松口,一定要将此事上报。”
“她只想着武灵人受我们算计削弱了武力,但她怎么不想想,武灵人自削弱了武力,现在三族处得多么和平!现在爱灵人和雅灵人可以尽情去森林玩耍,不必再担忧出去了会遇见武灵人,不必再担心自己这一去会不会不能再回来。”
“森林是天灵给我们的礼物,结果以前因为武灵人,我们雅灵人和爱灵人,连去森林玩耍都战战兢兢的,这又是谁的错?”
“你-妈错就错在,她太自私。”琴书厉声冷笑,“我决不允许我雅灵人和爱灵人,再重覆百年前的悲剧。”
“为了这个,我背上几条性命又如何?没道理你们武灵人的命是命,我们雅灵人和爱灵人的命,不是命。”
卿八听了个全程,啧了两声,好一笔糊涂账。
不过,爱灵人和雅灵人的报复手法却是错了,武灵人确实错,爱灵人和雅灵人应该做的,是联合起来逼迫武灵人将打死人的族人交出来,以偿族人性命。
再则,便是提升族内的武力值。
爱灵人天性谈恋爱,那便发明出一种能一边谈恋爱一边修炼的功法或者秘法,雅灵人喜风雅文致,那便于风雅文致中感悟大道,提升修为,化逆境为顺境。
如这般算计筹谋,损害武灵人经脉,却是枉做小人,从受害者从未施害者,从有理的一方变成无礼的那方。
本来好好的一桩复仇变成了阴谋,明明正正的寻求公道,变成不能见光的阴私。
她们自己也知自己手段见不得光,他们复仇方式不对,不然怎么会怕人揭穿?不然怎么会为掩盖这件事,而对斗南他爹妈痛下杀手?
又怎么一开始无颜对自己族内小辈说,又怎么不敢承认?
斗南默然。
他心底有无数仇恨想要呐喊,但良心偏又按着他没法出声,武灵人若真恢复筋脉,不会对雅灵人和爱灵人造成威胁吗?
他没有把握。
武灵人比斗酣时,就如疯牛一般,完全没有神智,打死人是很有可能的。如他,也就是强威实力不济,以及武灵人不允许同族残杀,才在强威手中留得性命,但重伤却是少不了。
若与爱灵人和雅灵人比试,没人叫停,武灵人真的可能放拳去揍,神情癫狂。
可是,他爹妈的仇,就这么算了?
他爹妈,有什么错吗?
没有。
但雅灵人和爱灵人有什么错吗?
好像也没有。
他爹妈是为了武灵人,雅灵人和爱灵人亦是为了他们族人。
那到底是谁的错?
斗南茫然地望向星武长老,不抱希望,又抱着微薄希望的问:“长老,告诉我,琴书说的是假的,武灵人没有干过这事,三族同气连枝,武灵人怎么可能会打死雅灵人和爱灵人呢?”
星武长老哑声道:“是真的。”
他还小的时候,就见过一次。
斗南眸光彻底暗淡了下去。
其他武灵人面带惶然,左右对视,心下惴惴不安,怎么可能呢?
爱灵人和雅灵人彻底抛弃之前的心虚,怒瞪武灵人。
场上寂静一片,没有风声,没有说话声,只有或轻或重的呼吸,这或轻或重的呼吸,在这安静的环境下,衬得圣殿愈发寂静。
天灵神像垂眸望着三族,低眉浅笑,似是在看自己儿女玩闹。
琴书见星武和斗南不再开口,她扭头望向卿八和谈鹤鸣,道:“两位呢?废大周章插手我们天灵族内部的事,又是为着什么?”
“斗南,你真要让外人插手我们天灵族的事?”
斗南瞧了卿八和谈鹤鸣一眼,愈发烦苦。
卿八和谈鹤鸣并不是他招来的,他俩进来,与他也没关系。
但是,他能进圣殿,能揭穿琴书,又与卿八和谈鹤鸣有关——卿八几次出手,他并非没有察觉——所以,他不能过河拆桥背信弃义。
他左右寻不到解决方法,犹如四面八方都是个罩子,完全没有出路,他垂眸,与星武一样,当做自己是聋子是瞎子。
卿八道:“其实,我一直想纠正你一句,我没勾搭你们天灵族任何一人,你们天灵族内部,还是很团结的。”
琴书呼吸放缓,冷笑道:“那你怎么进来的?又怎么知道带血进来?”
“看你们进来的。”卿八善解人意地解释,“见你们要用血打开禁制门,便去取了血。而且,血缘禁制不算罕见,认出来了。”
三族内部之事已经说开,便轮到一致对外了,因此卿八表现得很友善,也很有诚意。
当然,在琴书眼底,卿八十分奸诈狡猾便是。
她对卿八说的话,一个字不信。
她继续逼问,“那你进圣殿,又是为什么?别说你正义感很强,不忍武灵人被蒙在鼓里?”
卿八笑道:“你真聪明,确实如此。”
“呵。”琴书冷笑,正义感发作,就跟着来到圣殿,并帮助武灵人?
傻子才信。
不过琴书没有戳穿,只冷淡道:“现在你目的已经达到,武灵人也揭穿了我雅灵人和爱灵人的阴谋,知道他们圣水的秘密,也知道他们筋脉损伤的阴谋,现在,可以请你们离开圣地吗?”
若是可以,琴书自然想抓了卿八和谈鹤鸣,但一来她不愿圣殿染上外来人的鲜血,二来她没把握将两人制住,若是他俩杀了他们爱灵人或者雅灵人小辈,那就得不偿失,不是她所愿意瞧见的。
所以,她只想将卿八和谈鹤鸣驱逐,之后再下诛杀令。
卿八笑道:“不行呢,我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卿八这话一出,不管是长老和三族小辈,都望向卿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