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八调出来的监控, 全投向药房方向。
苏阳湘走过来,问:“这药房有什么不对?”
卿八点点监控视频,若有所思道:“我忽然发现, 席亮走去厕所,要经过这药房。你再看这药房, 只有走廊有监控, 药房里边没有。而药房里边, 有这个大药柜拦着,药柜后边如何情形, 我调出附近的监控,都看不到。你说, 要是有人躲在药房后边, 是不是无人知道?”
苏阳明一眼, 确实如此,不过他道:“我记得,药房内设有监控的。”
邵辰走过来,道:“药房内部确实有监控。不同于研究室,监控开不开,由研究员决定,药房内的监控, 是必开的。”
“我没发现药房内监控。”卿八重新回到大屏幕,数千个监控窗口整整齐齐地投影在前边墙壁上。
张助开口:“在这里。”
张助打开加密文件, 道:“药房是研究重地, 里边有不少珍贵药物,所以监控不是开放式的。”
卿八打开药房监控, 看了片刻, 又道:“这儿有个监控死角。”
张助望向卿八, 道:“你这是要强行给我论罪了?整个下午,只有我进出药房。”说着,他忍不住冷笑连连:“何必这般拐弯抹角,你直说怀疑我得了。”
卿八扭头望向张助,道:“张助,你太过敏-感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苏阳湘跟着劝道:“张助,别急,没人怀疑你,你若是清白的,卿八再怎么胡说,也攀扯不到你身上。”
苏阳湘这话,明面上是说卿八乱扯,但话里意思却是在维护卿八。
相较仙灵芝母体,冤枉一两个人不算是事。
张助抱臂,冷笑不语。
卿八将药方内监控反复看了几遍,道:“确实只有张助进入过药房。”
她关闭药方内监控,又重新调出药房外边走廊的监控,没看今日的监控,反而就前几日的看了起来。
张助望向邵院长,邵院长垂眸坐在椅子上,满面疲惫,但什么话都没说。
卿八一连看了之前几天的监控,又抽查十天前、十五天前、十八天前的监控,发现一个更有意思的现象,其他时间张助进药房,房门关得好好的,就今天进药房,忘记关了,药房门就那么半扇开着。
但她没说。
有了怀疑对象,又何必大庭广众揪出来,万一张助暴露,自杀以保同伴呢?
还不如利益最大化。
她的目的,在仙灵芝母体,而不是抓盗贼。
她关闭监控,开口道:“邵院长,苏院长,对方是力量者,手脚又太干净,我暂时没有头绪,先关着研究所,就这样吧,之后再看有没有人提供线索。对了,那些研究员呢,他们有没有排查一下,谁没有人证,谁更可疑?”
“还没开始盘问,之前只顾着调查执法队员。”张助放下手臂,缓和语气开口。
卿八点头,抬头看了眼时间,道:“不知不觉九点了,该吃晚饭了吧?”
苏阳湘瞧了她一眼,道:“行行行,吃晚饭。”
他望向张助,问:“上边人都安排好了吧?”
张助点头,道:“放心,若窃贼真要离开,我保管他插翅难飞。”
苏阳湘又望向院长,道:“老邵啊,你身体弱,要不先回去休息,这儿有我就够了。”
邵院长摇头,道:“我要在这坐镇,看是哪些妖魔鬼怪,在我地盘上作祟。”
卿八视线落到邵院长身上,若有所思。
邵院长今年只五十来岁,头发乌黑,但面色苍白,确实有不足之处,之后也极容易劳累,站得久了就面色容疲惫。
不仅仅是邵院长,邵辰也有不足之症,生命之火比旁人要弱上一截。
这是生来带有顽疾,秉气不足。
她问:“院长可曾看过中医?中医于调理一道,颇有建树。 ”
邵院长道:“看过,不过我这病,是根子上带来的,基因病,调理不好。”
邵辰在旁补充道:“基因缺陷,只能养着,治不好。”
卿八道:“我能看看吗?”
“那麻烦卿医生了。”邵院长伸出右手腕。
卿八手搁到邵院长脉搏上,目光一凝。
她垂眸,让邵院长换只手,又问:“邵院长的情况,自己知道吗?”
“知道。”邵院长说得很冷静,也很豁达,“天不假年。我活得这把年纪,相较我祖上,称得上长寿了。”
邵辰在旁笑道,“我争取比您更长寿。”
卿八收回手,又望向邵辰,道:“邵主任,介不介意我看看?”
“随便看。”邵辰伸出右手。
卿八给邵辰也把过脉后,道:“邵主任,我这有一张方子,固本培元补气益中,你可以试试。”
说着,从桌上取下笔纸开始写。
邵辰接过一扫,正欲客套几句,视线忽而凝住。
他望着方子上边写着的几十亿年份的仙灵芝,忍不住望向卿八。
卿八没有回视邵辰,只道:“若是能炼成丹药,药效更好。”
邵辰将方子折叠仔细地收好,道:“多谢,我会按医嘱吃的。”
吃过晚饭,卿八问:“那些研究员,有没有摆脱嫌疑?”
张助道:“新来的,摆脱了嫌疑。”
卿八点头,道:“虽然摆脱了嫌疑,但为着避嫌,我便不去寻他了,张助能否替我带句话?”
“什么话?”
“‘别害怕,安心呆着便是,这事过了,有时间再聚’。”
“行。”张助答应着去了。
卿八想了想,喊道:“张助,等等。”
张助转身,望向卿八,道:“还有什么话?”
卿八走向张助,道:“我还是去一趟,就站在外边,话由你转述。我怕他没看到我,担心我。”
张助嗤笑,“卿医生还真是儿女情长。”
卿八笑了下,没接这话。
两人相携着一起往前走。
往前走动一处拐角,卿八忽而笃定地开口:“张助,母体在你身上。”
张助脚步未顿,只道:“卿医生,‘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乱说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敢这般说,自然有证据。”卿八道,“正好今日,张助进药房就忘了关门?张助,这个理由,你猜旁人信不信?”
“那又如何,人又不是机器,总会有失误之处。”张助冷淡地开口,“倒是卿医生,你上蹿下跳地主动揽事,我觉得您非常可疑的。”
卿八点头,道:“不错,我非常可疑,凡是这研究室内的人,都有嫌疑,邵院长和邵主任,也有嫌疑。”
张助不悦道:“卿医生越说越离谱了,仙灵芝母体本就是邵院长的,他若是需要母体,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走,哪需要闹这么一出?谁都有可能,就邵院长没有可能。”
卿八道:“我明白了,张助是邵院长的人。”
张助呼吸微窒,道:“研究室内,谁不是邵院长的人?这些人才,都是邵院长亲自挑选邀请过来的。”
卿八道:“到了,张助替我去传话吧。”
谈鹤鸣站在门内,和卿八隔着玻璃对视。
卿八嘴唇微动,传音道:“压住易陌然,别让他乱跑,若压不住,将他推出去。”
谈鹤鸣收回视线,对张助点头,道:“多谢。”
将话带到,张助走出门,道:“卿医生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有,麻烦张助了。”卿八谦卑应道,仿若之前逼问张助,是场错觉。
张助“嗯”了一声,带着卿八往办公室方向走。
办公室内,苏阳湘、邵院长、邵辰都在,卿八倚在门上,道:“天晚,我先去睡觉了。你们三位身体也不好,早些休息。”
苏阳湘诧异:“就去休息?”
卿八道:“目前没有线索,留在这儿只会徒增疲劳,还不如就去休息,养精蓄锐。”
苏阳湘叹口气,道:“年轻人就是心宽。”他道:“你去休息,我再待会儿。”
卿八颔首,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卿八洗漱,上-床,睡觉,并没有耽搁。
半夜十二点,房门悄无声息地开合,细微地仿若花蕊落地几乎听不到的脚步声绕过杀过客厅的沙发等障碍物,轻车熟路地来到床边。
床-上枕头忽而陷入,像是有无形之物压了上去,枕头凭空凹出一块。
恰这时,卧室内灯光打开,凹进去的枕头猛地展平,像是受到惊吓的弹跳球离开。
卿八站在卧室门口,道:“张助,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见一面?”
她鼻翼动动,笑道:“七氟烷?张助可真看得起我。”
房间里空无一人,显然张助没有现身的心思。
僵持片刻,卿八忽而后仰,同时右脚前踢。
空荡荡的空气中,卿八踢中一道柔软的肉身,肉身被踢飞,发出破空之声,之后沙发被看不见的东西撞得后翻悬空,同时房间内发现重物撞地巨响,悬空的沙发又重新稳定,再次发出声响。
卿八连连后退,避过七氟烷的攻击。
她手挥了挥,将七氟烷挥散,重新倚靠在门口,视线精准地落到沙发之侧,道:“张助,我耐心有限,再不现身,我便视为您这势力没有诚心,倒是,休怪我下重手了。”
沉默于空中散开,无形压抑萦绕于房间之内。
静默片刻,一道身形渐渐于空中现行。
他道:“你就这般笃定是我。”
“是。”卿八走进房间,坐到沙发上,她点点对面座位,道,“来,坐下,谈谈吧。”
张助坐到对面,道:“你是谁?”
卿八道:“我只是个道医,只是对仙灵芝母体感兴趣罢。”
她抬眸望向张助,道:“恶客就不招待了,张助有话直说。”
张助望向卿八,道:“我这有桩生意想与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