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
东京咒术高专校内。
贴着写真海报的男生宿舍里,一团被蓦地动了动。
几秒后,探出一个毛茸茸乱糟糟的脑袋。
白毛少年仗着一张好脸表情扭曲地捶了捶自己嗡嗡作痛的脑袋。
属于他的记忆随着时空的跃迁而归位。
“果然是这样啊。”他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心里有点怅然的感觉,莫名其妙的。
总之,抛开别的不谈,五条悟觉得数十年后的自己多少有点大病。
不过夏油杰病的比他大点。
被子里的手动了动。
少年的眼睛睁大,猛地坐起身从被子里抽出右手,眉眼间有些掩藏不住的愉悦。
摊开手掌,被叠了几叠的纸片乖巧地躺在他的掌心。
黑发少女来找他时的样子还记得很清晰,白纸黑字的油墨气恍惚间又盘旋在他鼻尖。
……虽然也带着那个家伙。
那是一份极尽手段的篡权多重解。
关于傀儡、分权、奖惩与渗透。
阴谋与阳谋交织、无数条支线的可能性结合供述被推到极致。
“由于某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故,他走了一条以“五条悟”为绝对保障的低风险道路,但实际效益的确不高。”她顿了顿,感觉有些勉强地说,“虽然,也不是不行……”
他当时正翻阅着那一叠文件。
用词简练、条理清晰。不过上面时不时出现一段字迹飞扬跋扈的补充批注,或者表达否决的横杠,不过也有打重点星的部分。
“主干内容是咨询了一些相关人士,上面的批注是五……是他写的。”
少女的姿态端庄、神色淡然,“也不得不承认,相比起来,风险很大。”
他接受信息的速度很快。
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觉得陌生,像是忽然遁入诡谲的迷雾之中。
在那时、失去过去记忆的、在过去几个月里都在无休止进行术式与体力特训的高中生少年,罕见地有些无措。
她再次开口,声音很轻:“不过事实证明,没有不靠流血就能建立的权利。”
“当然,也不能完全靠流血就是了。”
他抬眼,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眼前的少女。
直到那个烦人的家伙“喂喂喂看什么看”地阻挡住他的视线,又被身后的少女拨开。
她直勾勾看着他,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一如之前:“所以,你会被权利的??所腐蚀吗?”
“这就是最大的风险。”
数页文件已经映在他脑海中,那是历时至少五年的重置计划。
在失去记忆的他感到荒谬、无措的东西,散去诡谲的迷雾,露出其可怖的面目。
必须由他来主导实现的、庞大的计划。
为了防止纸质版的文件被泄露,他最终没有带回来,最后留下的只有她写的一张纸条。
他提的要求,她当着他面写的,但为了少年心思追求的惊喜感,他刻意没去看。
纸条经过那个讨厌家伙的手叠在一起递给他,对方笑嘻嘻地说:“我加了道封印哦。免得你看了后舍不得离开了~”
而现在,时空的隔断导致那一个“五条悟”的咒力已经消散。纸条恢复原来的柔软模样,甚至被他捏得有些皱巴了。
少年的唇角不可抑制地扬起。
拆开第一叠后,他的笑容有些凝固。纸背透出的字迹有些让他觉得不太妙。
里绘未来的字是那中娟秀的风格,工整又漂亮。但透出的痕迹却看得出大开大合的笔画。
五条悟皱皱眉,极快地拆开了那张纸条。
字体何止大开大合,明明堪称嚣张。
——“你想得美^-^//凸”
还附赠了一个简笔画:一笔呵成的○○。1
左边的○写着“バ”,右边的○写着“カ”,合称“笨蛋——”
五条悟:“……”
有病有病!
他几乎能想象出数十年后的自己、那中坏事得逞的恶劣笑容。
怎么会有这么差劲的人??
那个家伙什么时候调的包??
还是说他早就猜到他的心思,所以提前已经写好了这张用于调包的纸条吗。
白毛少年心头火起、恨不得穿回去把那个混蛋揍到只会哭着叫“笨蛋”,手中的纸条无力承受瞬间化为飞灰。
下一秒,隔壁夏油杰房间的门被气急败坏的少年猛地推开:“杰!”
周五晚上打了个通宵游戏的夏油杰正在睡懒觉,被这一声叫得眼睛瞬间睁开,本能就要翻身下床备战。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让五条悟一跳三尺高的严重程度,这得是高专被炸了吧。
可也没有警报响起啊。
五条悟不由分说地拽起他的衣领,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奇怪。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夏油杰心下一紧,手心都渗出汗来:“到底什么事?”
五条悟:盯——
夏油杰被盯毛了,男子高中生的血气瞬间上头,他抬手准备反击,却被五条悟轻巧躲过。
五条悟意义不明地啧了一声。
夏油杰:?
这是个各中意义上的“?”。
随后,扰人清梦的白发少年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拍拍夏油杰的肩膀:“算了。”
夏油杰:“……”
“你有话说话。”别这样他害怕。
这大早上的什么鬼东西,通宵玩游戏玩出幻觉也没必要这么折磨他。
“你……”
五条悟再次停顿。
停顿的时间长到他以为五条悟甚至会说出谁的死讯了,夏油杰忍无可忍——
“是不是有个妹妹?”五条悟抢先一步。
“啊?”
“叫未来,对不对?”白毛少年一改之前满脸戾气的模样,表情略带得意。
“你今天去找一下硝子吧。”夏油杰语重心长,随后蒙头就睡,“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诶诶你这什么态度。”五条悟硬生生把卷着被子侧躺的夏油杰扒拉正了。
“你是不是想打架啊。”夏油杰咬牙切齿,“大早上起来就闹人,需要我给你丢个毛线球吗?”
“想打架的是你才对吧。”
美好的休息日早晨,夏油杰不想背一个处分写检讨。于是他强忍着自己的脾气闭了闭眼、睁开:“到底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