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阵阵水滴声回荡。
沈陆扬抬手摸了摸鼻子,却摸了个空——他现在……是透明的?
最后的记忆是一辆保时捷从他身上呼啸而过,还没来得及想好后事,他就来到了这儿。
“哈喽?有人吗?”
虚空中一阵电脑死机的“滋滋”声,卡带好久,才发出清晰的音节:“你好鸭宝贝!”
声音是青年特有的清冽动听,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窃喜。
【咳——滋滋——咔——宿、主,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世界充满爱系统,致力于维护每个小世界的和平,是爱与自由的化身~】
沈陆扬怔愣片刻,随即狂喜:“我现在是要穿书了吗?我没死?”
以他纵横耽美言情十余年的阅读量,他现在绝对是撞大运了!
【对!你在原来世界的□□已经彻底死亡,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
【1.接受我,和我一起拯救书中世界。2.回到原世界,接受死亡。三秒钟倒计时,3,2——】
“我选1!”
天上掉馅儿饼,不吃是傻子。
【biu~,恭喜宿主,契约达成。】
沈陆扬仰头看着天,不确定“系统”在哪里,索性对着空气说:“是什么书?我要执行什么任务?”
沟通异常顺利,系统语气都轻快了不少:【非常简单,你昨天晚上看的那本同人文的原作——《丧爱》。】
沈陆扬睁大眼睛:“我看的《丧爱ps》,是同人文?”
这本三观炸裂的abo耽美小说他昨晚才看完,深刻地刷新了他这个阅文无数的老油条的三观,甚至让他一个大男人做了一晚上噩梦。
里面的主角叫时凡,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另一位主角谢危邯所在的高中,两人成为同事——这也是时凡噩梦的开始。
谢危邯,一个除了脸,其他所有部分都疯狂变态到令人发指的s级alpha。
因为喜欢时凡的脸,觉得像自己之前养过的一只萨摩耶,就神经病一样地追求,被拒绝后更是利用s级alpha的压迫力,和同为alpha的时凡强行发生关系,遭到反抗,又用时凡的家人威胁……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总之,时凡在遇到谢危邯之后的经历,惨的沈陆扬直捂心口。他能坚持看到最后,为的就是期待一个将变态绳之以法的结局。
但是,但是!
这本书直到最后,谢危邯依旧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终于得逞,将时凡软禁在自己的别墅里,一辈子。
看见“一辈子”三个字之后,沈陆扬抑郁了。
第二天脑袋昏沉沉地出门,然后就被一辆飞的太低的保时捷送到了这儿……接到了这个任务。
结果他看得真情实感、哭天抢地、咬牙切齿的书,是本同人?!
【没错,原着《丧爱》其实是一本追妻火葬场小说,讲的是主角时凡,毕业后在这所高中重遇青梅竹马,和青梅竹马这个渣攻虐恋情深破镜重圆的故事。】
【但大部分读者看过后觉得渣攻不配,其中一位油菜花的读者,写了一本同人文,不仅拆了狗血竹马cp,还让书里戏份不多、但人设塑造的非常精彩的谢危邯,作为正牌攻出现。】
【在《丧爱ps》里,英俊神秘又有钱的谢老师被写成了一个杀人放火的大变态。】
说到这,系统非常人性化地叹了口气。
【同人文的世界线严重影响了原着世界线,让原着中的角色不自觉地想要变成同人里的模样。如果放任原着中谢危邯和时凡接触,有很大概率会让谢危邯彻底黑化,让原着世界坍塌崩溃!】
【所以!!!】
【需要有人挺身而出,坚持不懈地阻止时凡和谢危邯接触!从源头上断绝谢危邯黑化的可能!拯救世界!】
沈陆扬:……倒也不必如此热血。
不过这任务也没什么难度啊,不就是拦住两个正常人不许处对象儿——
【扬扬~我有必要提醒你,虽然原着的谢危邯一辈子都是个守法公民,但同人文也不是凭空捏造。】
【友情提示:原着的谢危邯有一部分反社会人格,如果得到对应刺激(包括但不限于:宿主任务失败、世界线融合过多等),可能会触发不可预知的后果鸭~】
不要用这么可爱的语气说这么恐怖的事好吗!
所以说原着里的守法公民谢危邯也有可能变成那个大变态谢危邯?
【no no no~】
沈陆扬眼睛一动,在心里说:你能听到我心里的话?
【yes yes yes~】
……
这个系统怎么像有大病一样。
系统突然委屈,指责道:【扬扬你让我好伤心!】
沈陆扬:……
吸了吸不存在的鼻子,系统敬业地继续解释:【两个世界线的谢危邯是不同的人,你可以理解为同人文里的谢危邯是根据原着中的他,捏造的一个替代品,所有特征一比一还原,但是无限放大了他的恶,抹杀了他的善。两个谢老师对上,我站原着谢老师必胜!一个不会克制的疯批不是好疯批!】
无视系统的抽风,沈陆扬乐观地分析:“所以只要我爱岗敬业积极完成任务,原着里的谢危邯就不会黑化?”
【说是黑化就太让谢老师伤心了呢,人家一直都是疯批,只不过没有付诸行动而已啦。】
这个系统人性化的让人想把它揍回人工智障。
沈陆扬扶额:“……那我要做什么任务?能介绍一下吗?”
【你只需要成为《丧爱ps》里第三章挂掉的那个炮灰角色,以同事的身份待在谢危邯和时凡身边,通过完成各种实时任务,阻拦他们两个接近就好啦~】
【本系统还将采取人性化的奖惩制度,激励宿主们完成任务~】
“等等!完不成任务还有惩罚?”
【哦别害怕我的宝贝!都是些轻飘飘的惩罚,不足为惧呢!任务成功后可获得在书中世界自由活下去的权利!赚翻了!】
“不,我想知道惩罚是——”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扬扬,我们出发吧!】
一道刺眼的红光。
沈陆扬只来得及看清眼前是一扇办公室的红棕色木门,下一秒就不受控制地一把推开。
理科组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右侧最靠里的办公桌——有两个男人叠在一张椅子里……
眼前的场景和《丧爱ps》里的情节呼应,沈陆扬呼吸差点儿停了。
他穿成的这个同名炮灰,就是因为目睹了谢危邯在办公室xx时凡的犯罪现场,才被咔嚓的!可怜的孩子活了三章就没了!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任务开始~请宿主一分钟内分开时凡和谢危邯,防止二人进一步接触,导致谢危邯黑化。】
【任务失败,初级五雷轰顶,扬扬加油!】
沈陆扬震惊。
加油尼玛个螺旋甜甜圈啊!
五雷轰顶是哪门子的轻飘飘惩罚,一道天雷下来他怕不是要被劈成焦炭绕地球三圈!
他强做镇定,和“叠罗汉”里上面那个罗汉大眼瞪小眼。
可能是心虚,系统死机了一样安静。
刚才看得太草率,现在仔细看,那两个人的姿势其实算不上暧昧,更像是一个没站住摔到另一个身上,另一个还颇为礼貌地扶了一把。
清清白白。
是他草率了。
他穿的不是《丧爱ps》,是原着《丧爱》。
至少现在的谢危邯还没黑化,还是那个爱岗敬业、克制自己的好老师!
【别犯花痴了扬扬!还有30秒,29,28……】
面对生死存亡的大事,沈陆扬脑子停转,就剩张跑火车的破嘴。
情急之下,喊的破了音:“时老师!你学生有事找你!特别紧急!”
“急”字儿一路拐上房顶,像个花腔女高音。
时凡整个人一愣,看着面前的谢危邯,眨了眨眼睛,过了两秒才大梦初醒似的猛地站了起来,尴尬道:“不好意思谢老师。”
他刚才明明是想去茶水间,怎么莫名其妙回了办公室,还平地摔了一跤……
如果沈陆扬能听见,一定会告诉他:“因为《丧爱ps》的剧情也在影响你呀傻孩子”。
倚在黑色电脑椅里的男人被时凡挡住,沈陆扬只能看见搭在桌子上苍白修长的手指。
“没关系,时老师注意身体。”
沈陆扬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指尖轻捻。
这就是传说中的磁性低音炮么,好t性感!他一个大老爷们腿都快听软了。
怪不得同人文里的谢危邯都变态成那样了,还有一大把人上赶着追求。
看看原着里的硬件条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时凡匆匆离开,沈陆扬刚要松口气,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懒散邪佞的眼睛,仿佛是他的错觉,下一秒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里就只剩下慵懒。
现在应该是傍晚,夕阳血红的余晖洒在男人轮廓深刻的脸上,皮肤苍白,五官秾丽,浓墨重彩。睫毛浓密地遮住半个稠墨似的瞳仁,鼻梁高挺,薄唇微红,染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像某种靡丽的冷血动物,美,但看得人心底发冷。
他懒懒地靠在椅子里,长腿无处安放地伸在桌子旁,米色卫衣 运动裤的组合,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
比起老师,更像个赖在办公室偷懒的学生——如果忽略那一身毫不遮掩的成熟s级alpha的压迫感的话。
可能是一根筋的直觉,沈陆扬感觉到空气里的危险因子,他后退一小步,尴尬一笑:“那什么,谢老师……”我就先走了。
【扬扬留步!】
【独处任务启动:请宿主邀请谢老师共进晚餐,一同加班。任务失败,初级五雷轰顶鸭~】
【赶紧行动起来扬扬,快快快,不要像个老太太!】
我像你奶奶个头的大花卷!
空气安静了几秒,沈陆扬额角落下一滴汗。
眼前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似乎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他非常勇地直接问道:“谢老师,一起吃饭不?”
【扬扬,你实话告诉我,你上辈子是不是母胎solo。】
“嗯?”像是没预料到他提议这个,谢危邯眼神散漫地巡过来,悠然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阴冷邪肆。
沈陆扬肢体僵硬了一秒,但颜狗永不服输的舔颜精神让他很快恢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就冲谢老师那张脸,他觉得他都不应该产生“恐惧”这种情绪。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脑海中属于书中“沈陆扬”的记忆被他完全消化,他想起今天晚上他和谢危邯都有自习课安排。
于是他指了指门外,又勇又真诚地道:“晚上我也有一节自习课,吃完饭我们还能一起上晚自习,行不谢老师?”
说完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像朵长势喜人的向日葵。
系统不无感慨:【感谢上帝,让我找到我们扬扬这么心大的宿主。】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调整的,书里沈陆扬这个角色和沈陆扬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1米82的阳光大帅哥,五官俊朗,眉眼端正,天生一副笑模样。
换一种说法,就是“面善”。
人缘好到走到哪里都一群朋友,大学时还荣获过“男女通吃”的称号,连孤儿院的院长都说“这孩子一笑,我心里就敞亮”。
好像被勾起了兴趣。
谢危邯愉悦地勾了勾唇,稠丽的五官舒展,笑容人畜无害,声音像醇厚的大提琴,低沉抓耳:“当然可以,沈老师第一次盛情邀请,我受宠若惊。”
意思是他俩压根没熟到可以随便邀请吃饭的地步,但人家非常有礼貌,还是忍着不适答应了。
沈陆扬解读完颇为羞愧,又忍不住感动:谢老师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他一定好好完成任务,争取早日让自己和谢老师都获得自由。
谢危邯放下笔,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拨了几下,把桌子上的每样东西都摆的横竖整齐,就连桌角的两盆小仙人球都长得大差不差,看得沈陆扬身心一阵舒畅。
路上,为了让这顿饭的作用发挥到最大,沈陆扬在脑海里问系统。
沈陆扬:统统,谢老师喜欢吃什么?
【是秘密哦~】
沈陆扬:那他有什么忌口?
【还是秘密~】
沈陆扬嘴角一抽,行吧。
【扬扬不要投机取巧,要用心了解,用自己的魅力吸引谢老师才行呢~】
沈陆扬没懂,没在意地把这句话抛到脑后。
他一个执行任务的男性npc,吸引一个男性角色干什么。
现在正是学生下课的时候,理科组办公室在四楼,一路上全是学生叽叽喳喳的吵声。
沈陆扬翻找记忆,印象中他是个在学生中存在感不高的老师,和时凡一样,刚到这所学校任职半个月,没人打招呼也正常。
不过……这群学生为什么一看见谢老师就噤声了,还往远处躲。
这不是《丧爱》吗。
【因为《丧爱ps》的世界线也影响到这群学生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下意识觉得谢老师很可怕,是个大坏蛋!】
看着谢危邯若无其事英俊非凡的侧脸,沈陆扬突然觉得他是真滴无辜。
没干疯批的事儿,遭了疯批的罪。
兰江市第五高级中学,是一所除了学生质量外,什么东西都力求最好的学校。
教师和学生在同一个食堂就餐,分四层,越往上越贵,最高的四楼像大型商场的美食分区一样,各种特色菜家乡菜,甚至有一家豪华连锁火锅店。
价格虽然高,但是持教师卡可以打六折。
沈陆扬觉得这真是人性化的标杆,如果没记错,他银行卡里只剩下三位数了。
捏着六折卡,沈陆扬经过一番肉疼的挣扎,还是决定带谢老师吃顿好的。
一是感谢谢老师能赏脸陪他吃饭,帮他完成任务,二是跟谢老师搞好关系。
以他读这么多年小说的经验,像他这样没身份没背景没金手指的穿越者,走龙傲天路线不大可能,最好走的路,就是抱大腿的路。
纵观整本书,谢老师的腿最粗。
径直上四楼。
谢危邯从始至终一副悉听尊便的态度,随意到像个学生的穿着,慵懒闲散的模样,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是很关注。
很难想象他有钱有势到什么地步。
路过一家川菜馆,沈陆扬停住:“谢老师,你吃辣吗?”
谢危邯眼底一闪,视线落在他脸上,欣然道:“可以。”
交了卡,沈陆扬找了靠里的一张桌子。
店里人不多,等菜的时候,想起自己的抱大腿计划,沈陆扬决定先熟悉一下彼此。
而沟通,是最好的桥梁。
沈陆扬抬头,对上谢危邯稠墨似的漂亮瞳孔,脱口而出:“谢老师,你今年多大了?”
【扬扬,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会聊天的人了~】
谢危邯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闻言眉梢微动,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小傻子,满含包容和玩味:“27,沈老师呢?”
【这个大坏蛋,他对你的资料了如指掌,还要问。】
“24,今年刚毕业。”沈陆扬无视系统的哔哔,眼睛不受控制地跟随对方移动,无意识地开口:“谢老师,你的眼睛特别漂亮。”
谢危邯对他直白的赞赏很感兴趣,用更直白的话问他:“你很喜欢?”
沈陆扬眼睛眨了眨,茫然地点头:“喜欢啊,之前就特别喜欢……”
【醒醒!扬扬!他在用信息素催眠你!我的天,第一次吃饭就勾引人!】
系统一声暴呵,沈陆扬整个人大梦初醒似的一哆嗦。
眼前还是那个场景,只不过刚才说过的话,像糊了层磨砂纸一样变得模糊。
在系统这个bug的帮助下,沈陆扬恢复些许清明,内心震撼。
怎么还有魔法攻击,s级alpha真的还是人类吗我凑?!
【是哦,不过国内的s级alpha不超过三个人,你很幸运地遇到了三分之一。】
把他的状态尽收眼底,谢危邯唇角笑意更深:“想什么呢?”
“不好意思,”沈陆扬轻甩了下脑袋,转瞬间刚凝聚的思绪飘散,他觉得喉咙有点干,后颈发痒,鼻子很热,凭直觉问:“谢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谢危邯:“我说谢谢夸奖。”
沈陆扬还懵着,闻言凭感觉点了点头,豪迈地拍了下桌子:“哎,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都自家兄弟……”
等沈陆扬实话吐的差不多了,系统才施施然开口。
【哦我忘了亲爱的,之前的“沈陆扬”辣椒过敏,上周刚被送去医院。】
【多亏你是个小色鬼,什么时候都不忘犯花痴,不然就被套话了。好险哦。】
【友情提醒:s级alpha可以用精神压制,诱导你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类似于人形“吐真剂”,此效果在alpha和oga的身上更显著,beta次之。扬扬你要小心别中招哦。】
d这也不是他小心就能避开的东西呀。
等等,辣椒过敏?
沈陆扬看向桌子上摆的一盘麻辣小龙虾,红彤彤的,看着就很美味。
他僵硬地看向谢危邯。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来个人告诉他谢危邯不知道这些事好吗。
对方神色坦然地同样看着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冲他弯了弯唇角:“沈老师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么?”
“?”
“脸色真糟。”谢危邯撑着下巴,神情慵懒的像条餍足的蛇,眸色浓稠,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暖光,落在身上,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活的生气。
沈陆扬强颜欢笑。
抱大腿第一步就摔了个狗吃屎,他不会被当成什么商业间谍、别校特.务吧。
演技特别不好,第三集就会被枪毙那种。
搭在桌面的手指一下一下轻点,发出规律的声响,好像某种咒语,敲击着沈陆扬又粗又结实但是缺了一根的神经。
沈陆扬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地决定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
他煞有其事地点头,满脸忧愁,因为刚才的露馅儿,哭丧的脸多了几分真实:“不瞒谢老师,我……遇到了点儿困难。”
“哦?”
谢危邯像个知心同事,帮他倒了杯冷饮,颇有兴趣:“方便说说么?”
“呃……”
沈陆扬脑袋拼命旋转,半天,憋出一句:“我有一个朋友……”
【天啊,你这个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
看谢危邯一本正经的表情,沈陆扬硬着头皮说下去:“呃,他也有一个朋友。”
【哟喂,你说的不会是你和谢老师吧?】
……
谢危邯眼神微动,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忽略系统的话,沈陆扬一脸沉重地喝了口谢老师亲自倒的水,艰难地倾诉:“他那个朋友,有点儿……不合群。”
谢危邯:“内向?”
“也不是,”沈陆扬一边偷瞄谢危邯,一边斟酌措辞,手还要习惯性地比划两下,“怎么说呢,他的,啊不是,他朋友的性格有点儿……极端。”
“想得到什么,用尽手段也要得到,不管手段合不合法……我朋友担心他哪天真的……杀人放火,过来问我有什么办法么。”
末了,为了显得很合理,沈陆扬添了一句:“我是老师嘛,他觉得我很靠谱。”
谢危邯吃东西细嚼慢咽,过了会儿才开口。
“你朋友,”他微妙地顿了一下,牵了牵嘴角,“的朋友,想要的是个人?”
沈陆扬心跳漏了一拍,谢危邯穿着打扮很随意,长得也不显年纪,总让他觉得眼前是个大学生。
只有真正和那双稠墨似的眼睛对视上,被其中的危险和神秘俘获,像只被扼住喉咙的田鼠,才会知道,哪有什么大学生,眼前明明是一个危险至极、可以轻易看穿人心的alpha。
沈陆扬竖起大拇指:“确实是个人,这你都能猜到,不愧是年年优秀教师的谢老师!”
“沈老师。”谢危邯不紧不慢地戴上一次性手套,轻松地剥开小龙虾的外壳,露出里面柔软的虾肉,他动作从容,只在手套指尖粘上一点酱汁。
沈陆扬:“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他略微一顿,礼貌地冲沈陆扬一笑,声音低沉悦耳,“很不擅长拍马屁?”
沈陆扬:“……”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大腿没法抱了。
欣赏够他的表情,谢危邯又把话题拽了回去,分析道:“你朋友,的朋友,看过心理医生么?”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顿一下呀谢老师,这样他很尴尬啊。
沈陆扬没看过原着,问系统也没有回应,猜测是不能透露关于原着的内容,只能根据自己对谢危邯的了解瞎说道:“没看过……虽然行为极端,给喜欢的人造成了很大伤害,但他觉得自己没问题。”
“哦。”
谢危邯点点头,动作精致利落地剥了整八只虾,规则地排列在盘子里,推到沈陆扬面前。
“行为已经很过分了呀,”他看向沈陆扬期待的眼睛,笑得温柔,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想办法处理掉吧。”
沈陆扬被后四个字镇住,好半天才磕巴地说:“……没,没有救了吗?”
“沈老师想怎么救?”谢危邯摘下手套,放在一边的托盘里,看起来并没有给自己剥虾的打算。
他喝了口茶,平淡道:“这么危险的人,他的存在,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从小生活在法制教育下的沈陆扬满脸茫然:“他是个人啊。”
是人就需要让法律审判,极端的自由等于不自由……
谢危邯托着下巴,目光含笑地看着他,包容般地,一字一顿道:“他也可以是一个魔鬼。”
蛰伏在暗处,收敛锋利的爪牙,看起来温顺无害——
也只是因为没遇见可口的猎物。
卧。
槽。
空气中,醇厚的红酒味弥散,芳香醉人,甚至掩盖过食物的辛辣。
触到沈陆扬皮肤的时候,忽然变得寒意森然,顺着毛孔钻入心脏,狠狠地冻住。
不同于精神催眠,这次,谢危邯真正动用了他的信息素。
沈陆扬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滚,后颈刺痛,掌心冰凉,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
普通alpha对s级的浓浓畏惧,哪怕对方只是略微泄露出一丁点压力,都动弹不得。
但心底还是。
卧槽。
他的身体本能地感到恐惧,拿着筷子的手腕甚至在抖,这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见了猫。
但他作为一个现实社会的男性活了24年,他不理解这种恐惧,甚至因为被迫压弯的脊梁,被激起了浓烈的不满和胜负欲。
凭什么普通alpha天生就要怕s级alpha。
他不服。
努力遏制住发抖的手指,沈陆扬咬紧牙,勉强绷出一点笑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谢老师——”
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刺痛如潮水般瞬间消失,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分毫不差的控制力。
谢危邯唇角噙着一抹笑,平淡陈述:“如果你朋友的朋友是alpha,那么oga甚至不会坚持你这么久,反而会因为发情,主动寻求标记。”
言外之意,当一个有能力的人产生恶念,杀伤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沈陆扬的铮铮铁骨还没来得及长全就被按了回去,眨了眨眼睛,被绕的有点懵:“……哦,你说得对。”
原来是在示范。
谢危邯体贴地递给他一张纸巾:“吓着了?”
沈陆扬按了按脖子,大概是腺体的地方,还是火辣辣的疼。
他摆摆手,有点龇牙咧嘴:“没有。沈老师你刚才说的有道理,我等会儿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报警。”
而不是自己“处理掉”。
谢危邯不置可否地笑笑。
虽然不可能报警把还是无辜的谢危邯抓起来,但沈陆扬觉得,不仅仅为了自己和谢危邯,还为了周围许许多多无辜的人,他也不能让谢危邯黑化。
回去的路上,因为吃的太撑,沈陆扬一直在揉肚子,没空说话。
谢危邯也不是多话的人,只有系统在大呼小叫。
【我们扬扬真勇敢!我早知道我没看错人!】
【s级alpha怎么啦?s级alpha就该欺负普通alpha嘛?】
【扬扬平时是乖狗勾,被惹怒立刻变身大灰狼,就算对方是谢老师也不怕!】
沈陆扬:别瞎说,谢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what?】
沈陆扬:我这辈子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所以你觉得他不危险吗?刚刚一顿饭的功夫,就对你做了催眠、信息素攻击两件事。】
沈陆扬:那个催眠还挺舒服的,像在云彩上睡觉,软乎乎轻飘飘的……哪来的信息素攻击,谢老师只是提醒我,我朋友,的朋友很危险。
【扬扬,你以后找了女朋友,一定会勇敢地原谅她很多次。】
沈陆扬:你说这个我可不困了,我喜欢大胸御姐高跟鞋。
【……你以后会喜欢大胸西装黑皮鞋的。】
沈陆扬:???
原来的“沈陆扬”生活比较邋遢,才工作一个多星期,办公桌乱的跟炮轰过一样,和身后的谢老师形成鲜明对比。
沈陆扬到办公室别的没干,先找对面的高二21班班主任要了一个垃圾袋,把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扔的全扔了——都是些奢侈品杂志、篮球杂志和乱塞一气的零嘴。
穿来的突然,他现在才有时间全方位地打量自己。
胸口印了个彩色大脑斧的t恤,搭了条带粗白边的黑色运动裤,脚上是一双笨重的老爹鞋,一身牌子货加起来要过万了。
手腕上还有块看不出真假的绿水鬼,脖子上一条造型牛逼的链子,看重量应该是金的。
他上辈子年少轻狂跟人茬架的时候都没穿的这么嚣张过。
他喜欢干净利落的颜色,看着舒服,亲切——孤儿院的阿姨就喜欢干干净净的孩子,吃饭都能多给打一勺。
当从另一个抽屉里翻出几个手办之后,他算是彻底知道银行卡里的钱都哪去了。
实习老师一个月两千出头,只能是家里添的。
晚上还有课,这些东西也不能原地卖了,沈陆扬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余光里办公室门被推开。
时凡揉着额角走了进来。
沈陆扬猛地想起自己瞎编乱造的“有学生找你”,迅速转身一手按在了谢危邯桌子上,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抄起手里的物理题说:“谢老师,你怎么看?”
完全没有对方是一个数学老师的自觉。
可能因为胸前老虎头的气势,他的办公桌被安排在了正对办公室门的位置。
此刻躲得及时,时凡看见他们有事在谈,也就没问学生哪去了。
听见椅子被拉开,又被挪动的声音,沈陆扬松了口气。
刚松到半口,忽然听见一声压低的疑问句——
“沈老师,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嗯?”
沈陆扬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去,是一张剪裁过的杂志页——一个身着暴露黑色皮衣的性感女郎撅着屁股趴在一辆大g上。
……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想为什么一位人民教师的教案里会出现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眼睛掉在大胸御姐高跟鞋上,脱口而出:“我可以解释。”
谢危邯觉得有意思,在班主任宗蔚晴过来接水的时候,还体贴地伸出手帮他遮住了大胸御姐高跟鞋,压低声音:“我洗耳恭听。”
沈陆扬不知道他现在的手机里有没有关注沙雕博主,但他知道这个事儿发上去一定会收获一堆网友亲自扣出来的芭比梦幻城堡。
“其实,”他嘴角抽了抽,半天,憋出一句,“我就是喜欢这款的。”
【牛哇牛哇!我没想到还有这种回答。】
宗蔚晴接满水,路过的时候笑着打了声招呼:“聊什么呢?”
沈陆扬没想到自己这么脸皮厚的人也有这么一天,尴尬到脚趾抓地扣出一本花花公子,但他的嘴和脑子显然没商量好,响亮道:“物理题!”
宗蔚晴听得一震,感动地看着他:“辛苦了沈老师,自习课答疑还这么认真准备。”
沈陆扬深沉地点点头:“都是应该的。”
谢危邯听完两个人的对话,眼神微动,手指轻轻移开一公分,眼看着“物理题”就要变身“大胸御姐高跟鞋”。
沈陆扬情急之下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触感冰冰凉凉的,骨节凸起,有点硌。
在宗蔚晴疑惑的视线投过来的瞬间,沈陆扬又摸了摸,一张破嘴瞎jb乱秃噜:“谢老师你手真凉,是不是没人疼?”
宗蔚晴今年快五十了,只觉得这些年轻老师都挺成熟,还知道关心同事,刚任职一个星期就相处得这么好了。
她夸奖了几句,拿着保温杯施施然离开。
等人走远,沈陆扬才大大地松了第0.5口气。
松到一半儿,觉得忘了什么,一抬头对上谢危邯漆黑的瞳孔。
真漂亮。
谢危邯手没动,但眼神意味深长:“谢老师,这道题不在我的知识范围。”
沈陆扬愣了愣,待机到现在的脑子忽然灵光一现:“你不喜欢大胸御姐高跟鞋么?”
哦操。
他决定放学先去买一块胶布,上课之余的时间把这张嘴都粘上。
和大学室友们放浪惯了,他个刚大学毕业还没工作就车祸穿书的憨批没有和同事相处的经验。
但他知道,他这样相处是不行的。
没想到这么孟浪的问题,谢老师居然认真思考了几秒,而后从容道:“我喜欢干干净净的。”
清纯系啊!
沈陆扬把这四个字死死咬在牙下。
“沈老师?”谢危邯的手动了动。
“哦!”沈陆扬拿开手,对方苍白的手背被他按出一小片红,突兀,又显得暖和了点儿。
最后这页单独剪裁下来的花花公子被他叠成一小块,揣到衣服兜里,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