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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节(1 / 1)

话说回来,也正因为林繁是这样的性情,刚刚在阵前才会临危不乱,飞箭迎面来,躲都不躲一下。说笑归说笑,林繁也认真回答了冯仲的问题。“余柏不会太拧,”林繁道,“如果他是个拧成结了的死脑筋,李芥不会写信劝降。”“这倒是。”冯仲认同这话。真说不通,李芥费那力气做什么?直接告诉他们,余柏油盐不进,除了死磕没有第二条路,就行了。“以我的看法,最多半月,”见冯仲看着他,林繁解释道,“照先前掌握的消息,西凉朝中只想缩在他们的小京城里,对救援西州城并不积极,余柏再是一腔热血,迟迟等不到救援,也难免心寒。”冯仲听了,深以为然。如果他是守城的大将,面对敌军兵临城下,以及朝廷的不管不顾,他也会急会躁,然后是泄气。血是慢慢冷的。今日看好友的劝降信,与过些时日的困境之中再看,体会与感受截然不同。“半月,说迟不迟……”冯仲嘀咕着。毕竟是西州这样的大城要地,能在半月内少流血、少牺牲地拿下,已经是十分优秀的战果了。可偏偏,他们脑袋上还有圣旨压着。谁会不希望快些,更快些?只是,真指望着余柏接了劝降信,就“李芥说得对”、“朝廷小人烦死了”、“老子不干了”,直接大开城门把城池让给大周,那也太天真无邪了。天下哪有那样的好事儿?冯仲与林繁道:“还是照着先前的计划,这几天在西州城外多转转,给足压力。”林繁应了。带兵退回驻地中,毛固安便迎了上来。“没有寻到那缪督军的下落,”毛将军道,“问过俘虏的西凉兵了,那人不在其中。之前收殓的遗体里,好像也没那么个体型的人。我猜是个怕死的,一看状况不好,转头就跑了。”林繁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那缪督军心怀鬼胎,怎么会和苏置共进退?他只会怕自己跑得不够快。另一厢,西州城内,府邸之中,余柏认真在看李芥的亲笔信。他把这封信,视作李芥给他的求救信。劝降只是表面,为了蒙骗周人的,其中一定有一些手法,藏着李芥的真实想法。藏头?藏尾?前后对照?余柏把几张信纸来回都翻了无数遍。书案上,茶已经凉了,余柏依旧一无所获。难道,这真就是一封劝降信?这么一想,愤怒之情瞬间涌上心田。李芥他怎么能这样!西州城有多紧要,李芥一清二楚。而接连战败后,西州亦会跟着人心动荡,他余柏要守城,又有多困难,李芥肯定也知道。然而,李芥还在这还在这个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那林繁先前在城下喊出来的那几句话,给兵士们带来了多少冲击,而随着消息从城墙上传到其他守军之中,再传遍整个西州城,冲击也随之传开去。这还怎么守!余柏气愤极了,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眼睛几乎要把信纸给烧出洞来。从头至尾,他咬牙切齿地读李芥的信。一边读、一边骂。读到第三遍时,余柏骂不动了,他的肩膀、手指,依旧颤得厉害。他在李芥的信里,读到了无奈、悲戚、痛苦。当他不再以“怨气”去看这封信时,李芥字里行间的情绪,如溪水入小河、再汇入大江河,滚滚着向他涌来。正因为是好友,余柏很了解李芥,也就越发能体会这一字一字后的挣扎。信上那化开的墨,是李芥的泪,亦是李芥的血!造孽啊!朝中那些小人,真是造孽!竟生生把李芥那样忠诚的汉子逼到了对大凉的将来绝望。皇上、皇上怎么能让那群小人……余柏重重地捶着案面。外头守着的亲兵听到里头动静,吓得抬声问:“将军,出了什么事?”余柏死死攥拳,压住脾气,道:“京中有消息吗?”亲兵道:“还没有。”余柏把信收回信封里,往胸前一塞,大步往外走:“再上城墙看看。”夜色浓重。无云也无月,只几颗淡淡的星子。城墙上,火盆熊熊燃烧照明。余柏看着周人驻地的方向,火盆、火把将整个营地的范围都勾勒了出来。营地很大,足以见周人兵力之充沛。余柏又绕到西侧城墙上,面朝京城。这里看不到京师,入目的只有大片大片的黑。正在他要转身之时,忽然间,视线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余柏瞪大眼睛,认真在黑暗中寻找,只见一匹快马直直往西州城来。“快看,”余柏指着那匹马,喜道,“定是京中传消息来了。”城墙上,守军们闻声,都看着那马。马儿离城墙越来越近,而后,马背上的人点燃了火折子,他挥舞着,比划了讯号。确定是自己人,余柏命令守备开城门。城门只开了一条缝,等那一人一马进城,又迅速关上了。余柏顺着台阶,急急下了城墙,在城门旁见着了来人:“怎么说?”“皇上让将军守住西州城,尽力拦住周人西进的速度,”那人道,“拦得越久越好。”这几句就是冠冕堂皇的废话。余柏又问:“何时有增援?京中谁人带兵来解围?有没有人去截断周人补给?”这些问题,他在信里写得明明白白的。那人哭丧着脸。这幅表情,已经给了余柏答案。“京里就真让我硬守?”余柏颤着声,问。那人道:“说是、说是会尽快调度……”余柏重重跺了跺脚。尽快调度。只怕他西州城粮草都吃完了,调度都没调度出京城!第317章 点个香料这一整夜,余柏睡得都不安稳。模模糊糊间,各种梦涌进来。他梦到了李芥,李芥与他大骂京中的猪脑袋,哭诉皇上犯浑,以至于大凉落到这般地步。他还梦到了石魏以及战死的其他将领,一个个浑身浴血,对着他一通大骂,骂他敢投降开城门、做鬼都不放过他。不同的人在梦里各抒己见,争吵不断。反倒是余柏,像一个石像立在当中,开不了口、动弹不得,左右都劝不了,只能挨了满面的唾沫星子。等他从梦中惊醒,天已经亮了。余柏赶紧起身,穿上战甲,上了城墙。城下,昨儿周人摆阵的老位置,今日也已经列阵了。领头的是老熟人、毛固安。毛将军骑着他的健壮战马,手持长刀,在阵前走动。见余柏登了城墙,毛将军抬声道:“余将军昨夜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个时辰才起啊?我都等你两刻钟了。”毛将军的任务就是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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