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系异能者,谁沾上了都不好脱身。异能协会对程真势在必得,就算赵大山愿意帮忙,他不过一个小队长,又怎么抵抗得了?
不让他帮忙,是程真对他的善意。
不一会儿,贺望岚起身离开了。赵大山独自留在小酒馆里继续喝着酒,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丝,忽然觉得今天的酒格外得烈。
风雨渐渐地大了,但对于常年生活在海边的人来说,这样的天气算不得什么。赵大山叫来老板娘又加了一壶烫过的黄酒,酒喝下肚,才觉得味道不对。
“这不是我常喝的啊?老板娘你是不是上错了?”
“老娘做几十年生意,还会上错酒?我看是你喝糊涂了,刚才走出去那小年轻给你上的,人给了一年份的酒钱呢,你就偷着乐吧,这可是最好的酒了。”
赵大山微微一愣,视线再次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马路。今天的街上多了些陌生人,他看到了特调局的制服,还有万洲的那帮人,似乎在找什么。
老板娘也看了过去,但她显然更在意今天的天气。骂骂咧咧地控诉着她来不及晒的鱼干,顺便再念叨几句自己那个去搞国际货运的儿子,钱难挣、屎难吃,做什么要跑到海外去,海外哪有家里好。
赵大山听着她的念叨,复又喝起酒来。
悬崖之上的丛林里,一场追逐战已经接近尾声。
姜鱼从高达百米的变异龙柏树上跳下,截断了逃跑者的进路。九组、万洲的人亦从四面八方包抄,完美地将几个穿着蓑衣的堵在了包围圈内。
老杨从灌木后走出来,抬手搭在树干上,树上缠绕的藤蔓疯长,刹那间便在头顶织成一个天然的雨棚。
姜鱼看向他和大金,问:“你们组长呢?”
柯航给她发的消息,过来了,人却不在。
老杨回答道:“好像发现了北岸诗会的踪迹,他去追了。”
此刻在这里的,是老杨、大金、小美以及万洲二分队的成员。众人又齐齐看向林西鹤,只见他径自走到那几个穿着蓑衣的人面前,蹲下身来,问:“海边的隐士?”
几人警惕地看着他,背靠着背,嘴唇紧抿,没有说话。
大金便解释道:“人还是你们二分队的人先发现的,就在这里往北大约五十公里的地方,一个山洞里。本来没想打,可他们看到人就跑,我跟他们一报身份,好家伙,跑得更快了。”
这时,林西鹤眼尖地看到其中一人脖子上好像挂着什么。那人触及到他的眼神,连忙往后退,做出防御姿态。但很显然,这几个隐士身上虽然有异能波动,但实力一般。他们心里也明白,所以不敢再轻举妄动。
“等等。”姜鱼忽然开口。她走上前去,其他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默契地往后退一步,把谈话权让给她。
“火。”姜鱼话音落下,火系的异能者便升起了火焰。借着那火光,姜鱼看清了那人脖子里挂着的东西的大致形状,脑海中灵光乍现。
她霍然抬头,看向对面那人,问:“你认识达达吗?”
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都面露惊讶。
那人牢牢攥住脖子里的哨笛,才不过一指长的小笛子,跟达达挂在脖子里的那个何其相似。而达达,也是一位隐士。
“你是谁?”那人终于开口,沙哑的嗓子仿佛被雨水浸润,透着冷意和戒备。
“我记得北岸诗会的人说过,达达所在的那个隐士团体已经没了。你们很显然认识他,那你们又是谁?”姜鱼虽然在质问,但一点都不咄咄逼人,在这冰冷的雨夜里,还透出几丝温和。火光里,那张明艳的脸仿佛戴着一曾朦胧滤镜,让人心生好感。
“我们……”那人开了口,但又在犹豫。
“达达已经去世了。”姜鱼忽然又道:“在上个月的雾城。你们虽然隐居野外,但雾城那么大的动静,你们应该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你们不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那几人面面相觑,听到达达已死的消息,眼神中还有一丝悲戚。姜鱼了然,看来这几人确实认识达达,关系也并不糟糕。
那就不是达达所在的那个隐士团体里的了,而是另外一拨人。沈文心说过,达达所在的那个隐士团体有着极端的宗教狂热,他的亲人生病了也不许吃药,因此被硬生生拖死,还说是达达克死的。双方有着刻骨的仇恨。
思及此,姜鱼又安抚道:“我们不是来抓你们回去的,不用担心,只是想找你们打听点消息。”
老杨也及时表明态度,几番游说之下,几个隐士终于稍稍放下了戒备。
说话间,二分队的人已经生火煮起了热汤。
晚饭时间到了,万洲的准则之一就是干什么都不耽误干饭。没看到他们的大boss林西鹤都蹲在篝火前掌勺了吗?这不喝上一碗都说不过去。
待众人喝上热腾腾的汤,胃里暖了,心防也就渐渐松懈。那个戴着哨笛的隐士犹豫再三,支支吾吾道:“其实我们跟达达也很多年没见了,这个哨笛是我们在、在他们的废弃营地上找到的。”
大金好奇发问:“废弃营地?”
“就是、就是他们那伙子人不都死了吗?一把火烧干净了,达达也走了,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就在附近活动。然后就想着去那边翻翻看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物资,就……就捡到了这个。”
大金明白了,难怪支支吾吾,就是去拿了人家死人的东西呗。不过她觉得这也没什么,她更好奇达达那个隐士团体怎么就一把火都烧没了。
面对这个问题,几人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末了,好像才商量好了一个说辞,小声道:“其实我们怀疑是达达杀的。”
大金挑眉。
姜鱼倒是不意外,沈文心只说达达为了亲人的病出去求救,好不容易找到办法,再回去的时候亲人已经病死,为时已晚。后来,那个隐士团体就都没了。
她没说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但它必然是有关联的。
果然,戴着哨笛的那人又紧接着为达达辩解,“他们也是死有余辜,那些人简直都是疯子,每天不知道在拜什么神,一切都要听天的旨意。而且加入了就不允许退出,说是什么背叛者必遭天谴,什么折磨人的手段都有,就是这样我们才不敢加入的,平时都躲着他们走。达达长得瘦瘦小小,就是从小被压榨得太狠了,也就是后来他成了异能者,还学会了吹这个笛子控制那些变异鸟,日子才好过一点,谁知道最后连他亲人都护不住呢,要是我我也疯了。”
闻言,姜鱼下意识地看向了林西鹤的锁骨处。那里有一串数字刺青,就是他最初去无人区闯荡时,被极端的隐士团体抓住,刺下的囚犯编号。
林西鹤作为过来人,对此最有发言权。不过好汉不提当年糗,他直接调出了陆生的照片,问:“那你们在那段时间,见过这个人吗?”
几人都凑过来看了一眼,纷纷摇头。
那个戴哨笛的人又说了,“平时我们是不敢靠近他们的,只是看到林中燃起了火,才不得不过去看了一眼。满地的血,那些尸体就都堆在他们平日里拜神的祭坛上,达达……我们就看到个背影。他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至于其他人,我们就真的不知道了。”
这个回答并不让人意外,姜鱼略作思忖,便又给出了另外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许海潮,但并不是真实拍下的,而是根据他留存在沿海基地资料库里的小时候的照片,再加上他父母的照片,用电子软件推演出的他成年之后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