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二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吃饭的动作倒是不慢。
瘦高个站在窗口往外看,雨点拍打着窗户,天愈发暗了。沿着海岸线往前,海港的南面,是一处海边悬崖。高达百米的断崖处时有呜咽的风声和海浪的拍打声传出,只是隔着这么远,窗户一关,什么声音都听不真切。
此刻的断崖上,姜鱼和林西鹤正撑着黑伞站在那儿。
两人刚刚抵达,一路沿着新运河过来,中途还去当年许望被捡到的那片区域转了转。从断崖上往浮山海港的方向看,一切都尽在眼中。
断崖的北边是海港,南边是一片凹进去的一个小小沙滩。海浪翻涌,到了夜晚,会有变异的发光水母上岸,在这里晒月光。
此时气温已经骤降到5c,林西鹤又穿上了他标志性的黑风衣,兜里装着保温杯,单手一摁就开了,递给姜鱼:“喝一口吗?”
看着瓶口冒出的热气,姜鱼不客气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待品尝到茶里的味道,微讶:“你加了生姜?”
林西鹤:“生姜驱寒。”
说着,他又从那百宝箱似的口袋里掏出了另一样巴掌大的东西。姜鱼好奇地看着,眨眨眼,“罗盘?你拿它干什么?”
林西鹤:“给陆生看看风水。”
姜鱼:“他还信这个?”
林西鹤:“谁知道呢。他不是非得死在下雨天吗?说不定信这个呢。”
姜鱼:“你会?”
林西鹤当然不会了,他就是摆个样子。风水虽然总被说玄学,可老祖宗的东西不是全无道理的,什么地势好、哪里适合做什么,都有依据可循。
陆生那厮,既然要挑选自己死在什么天气,必定也要选择死在哪个地点,死也要死得美美的。
“总之不会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林西鹤说着,“嘀嘀嘀”终端响起,林西鹤看了一眼,道:“他们准备返航了。”
闻言,姜鱼的目光穿透雨幕望向大海。他们指的是蝴蝶湾的人,希望号上的幸存者终于要回到岸上了。
恰在这时,姜鱼的终端也响了。
柯航:【坐标】
坐标指向的正是悬崖后边的那一片广袤丛林,姜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立刻戴上耳麦,尝试着与柯航建立通话。
通话还未接通,她忽然觉得背上一暖,抬头看,是林西鹤给她披上了雨衣。
“估计打起来了或者被什么缠住了,暂时不通。”姜鱼配合地抬手把衣服穿好。
“那就直接去。”林西鹤替她戴好帽子,再收起伞。
两人几乎同时跨步。
另一边,镇上的小酒馆里,贺望岚跟赵大山喝着小酒,听对方讲起了过去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
第241章 许海潮 ◇
◎为什么被带走的不是我◎
赵大山任职于海上救援队的那些年, 出过无数次任务,救过形形色色的人。照理说,三十多年前的一次海上救援任务, 他早该忘得差不多了, 但提起程真, 看到她的照片,他仍然还有印象。
“海上的隐士可不多见,而且一个年轻小姑娘, 昏迷着被带上我的飞行机,我怎么也得留个心眼。我们浮山海港的海上救援队只管把人从海上救回来,是不负责送到家门口的, 春城异能协会的人就等在这里, 这边一下飞机, 那边就会把人接走。”
赵大山喝着烧刀子,回忆当时的情形。
“一般来说, 从海上被救回来的人, 或多或少受了伤,身体状况都不大好,会在海港这边休息个一晚上, 或者几天, 才会离开。但春城那次走得很急,在这儿中转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本来春城离得近,当天回去也正常, 但我这不是留了个心眼嘛, 趁着他们异能协会的人忙着交接走程序的时候, 悄悄去见了那小姑娘。”
“我想着, 如果她不是自愿的, 或者不想去春城,那在浮山海港的范围内,我还可以帮她一把。”赵大山说着,还不免吹嘘一把,“别看我现在退休了,就是个摆摊的小贩,想当年我大小也是个小队长,立过不少功,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贺望岚作为万洲五个队长里最年轻的一个,跟着哥哥姐姐们混久了,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一绝,三言两语就把赵大山拍得通体舒坦。
赵大山笑呵呵的,万洲队长都对他和颜悦色,他可不高兴么?不过想到当年的事,他又正色起来,说:“那小姑娘一直在昏迷,我特地带了药过去,想让她醒过来,结果药没用上,她自己就醒了,还跟我打听了沿海基地的事情。”
贺望岚:“沿海基地?她有具体提到什么吗?”
赵大山仔细回忆着,说:“这倒是记得不清楚,好像问了有没有人活下来之类的话。但沿海基地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会儿是春城来处理的后事,具体怎么样他们才最清楚。现在的浮山海港也是后来才建的了。我本来是平城人呢,这不是响应号召到浮山海港来搞建设了嘛。”
听到这里,贺望岚也明白了。
程真严格来说也是沿海基地的后人,她上岸之后,打听当年的事,寻找可能的幸存者,是很合理或者说必然的行为。希望号那一艘船上的人,必定都有失落的亲人留在了岸上,譬如船长许清平的儿子和丈夫。
所以赵大山对她伸出援手,她却还是去了春城。
“她拒绝了你的帮助,对吗?”贺望岚问。
“是啊。我看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小姑娘年纪轻轻但还挺有礼貌的。她自己要去春城,我也不好拦着是不是?春城可是大城市呢,她跟着异能协会走,说不定还能有个好出路……”
赵大山如是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而后陷入沉默。他又闷头喝了口酒,一口干,酒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抬头问:“她出什么事了?”
要是没出事,怎么能让万洲的人找上他一个退休的老头子?
真相不方便明说,贺望岚不回答,只是给他倒了杯酒。
赵大山明白了,自嘲地笑笑,“我知道,不是我一个老头子该知道的事情了吧?我在海上那么些年,多惨烈的事都见过,她这……”
到底是曾经真诚希望过她能有个好出路,说着说着,赵大山的语气里还是起了无限唏嘘。早知道,他该多劝劝的。
可贺望岚知道无论他劝多少次,还是一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