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那份鉴定书并不整个落在床上的, 有大半在被子里,只露出了白色的一个小角出来,眼看季远生要伸出手去拿, 那一瞬间,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季北川下意识地扑到了床上。床周围有纱帘, 因为他的动作,纱帘散落下来, 将季远生隔绝在外, 而床上的人则是动作飞快地将鉴定报告完全往里塞到了被子里面, 确保不被瞧见。纱帘外, 传来季远生不悦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季北川不敢看他, 胡乱扯谎:“我, 我登山累了,从学校回来就很累, 想睡觉。”季远生皱了皱眉。作为一家公司的执掌者, 他可以洞悉出一个人是否撒谎, 是否真诚,而眼前少年的行为, 显然被归类于遮掩一类。他看到了被他藏起来的文件,虽然没看清是什么, 但是可以判断的是,季北川不愿意让自己看见,之前他听说叛逆成长期的男孩都会想和家长做斗争,难道这就是。季远生眉头紧锁:“出来。”丢下话他往旁边的沙发走, 床上的季北川楞了一会, 连忙站起身跟上了他。季远生语气没有太多的苛责, 但却让人畏惧:“爬个山就嫌累?”季北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季家的家风很严格,从来都没有养尊处优之说,以前就算季远生不在家里,也是交代了管家监督季北川锻炼身体,控制饮食。季远生看着他鹌鹑一般的模样,有些失望:“看来是我平时没有好好管教你。”季北川眼眶红了:“不是的。”季远生没多说什么,只道:“家里的主要产业都在海外,我忙于公司的事务,常年不在国内,这次回国,一来是收拢国内市场,二来也是因为你,这些日子总是梦见和你母亲怀孕的时候,我答应会照顾好你们mǔ_zǐ …”下午的阳光慢慢落进来,一向是身居高位的男人在此刻面露感伤,在这一刻,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总裁,更像是一位失意的丈夫,一位有些自责的父亲。季远生叹了一口气:“她不愿意面对我,想来也是责怪我没有教育好你。”季北川身侧的手不自觉握起:“是我辜负了您的栽培。”季远生看着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孩子,心中倒是多少生出了些怜悯之情,终究是他和沈幼亭最后的骨血啊,这些年他沉溺在亡妻逝世的伤怀中忽略了他,甚至心中隐隐有些怪罪是这个孩子的出生带走了自己的妻子。但是细细想来,罪又怎么在他呢?思及此,季远生的脸色柔和许多,他站起身:“既然累了可以歇息,但是从今天开始,这样的情况我不想再看见,明白吗?”季北川心里有苦说不出,也只能:“是,下次不敢了。”季远生说完话站起了身,他比季北川高许多,如此居高临下地看着,显得压迫感十足,往床边看了几眼,终究是没说什么,伸手轻轻落在季北川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身离开了。门被人带上,屋内回恢复了一片冷清。季北川额头的冷汗滴落,他的腿在发抖,整个后背都湿透了,轻轻地靠在沙发上,他不停地喘气。“咚咚咚”敲门声轻轻地传来。季北川仿佛惊弓之鸟一般弹起:“誰?”外面传来温和的声音,是李嫂:“北川,先生离开了,他说你刚从学校回来累了,吩咐我给你煮了一碗鸡汤面,趁热吃了吧。”季北川走过去打开门,保姆旁边的小餐车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李嫂面容慈祥,关心道:“登山这两天肯定累了吧,别太辛苦,我吩咐小厨房今晚做些你爱吃的,先生晚上也会回家陪你用餐的。”“知道了。”季北川将面端进房间,坐在地上捧着面碗,热气腾腾的雾升起,鸡汤面香气浓郁醇厚,闻着令人食欲满满。如果……自己不再是季家的少爷,还会有人关心他吗?季北川扫过房间,电脑,满墙的玩具,如果他不是季家的少爷,那么他还能拥有这些吗?他有着人人敬仰的父亲,而沈成只有一个瘸子爹,他有被人歌颂貌美的母亲,而沈成只有一个赌鬼妈,他从来都是被人羡慕的存在,而沈成,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鬼而已。他失去这些会痛不欲生,而沈成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既然如此。那他又怎么能算是错呢?季北川放下面碗,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卡片,他拨通,声音低沉:“喂,对是我,我可以给你们钱,但是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嗯,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们的…”傍晚。夕阳的余晖落在大地上,破旧的小巷子尾一出闹剧正在进行,家具被悉数从里面丢出来,还伴随着咒骂吵闹声,不少邻里都探出头来瞧热闹,好不快乐。有人询问:“那家又怎么了?”嗑瓜子的女人回答说:“还不是高灿她家,听说她昨天在麻将馆输了好多钱,追债的人都讨上门了。”“造孽啊。”“可不是吗,家里还有孩子上学呢。”“那她们家以后可怎么办?”“我看这些人不会放过她,除非搬家。”破落的房门前,房东大婶身后还跟着两个男的,她掐着腰:“拖房租拖了半个月了,你们不走就算了,人家讨债都找上我了,高灿你给我出来,赶紧离开我这房子,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在她面前,站着跛脚弯腰捡东西的沈大山。沈大山面露哀求:“王太太,这房租我再筹两天就给你,再宽限宽限吧?”“宽限?”王太太嗤笑一声,大手一挥:“沈大山,你有没有良心啊你,我都宽限你多久了,这可不是我来催房租,而是债主,你老婆欠人家钱你知道吗,人家说再不还钱,就把我房子拆了!”沈大山还想说什么,房间里面的高灿就冲出来了。高灿看着王太太后面的两个男的,脸都气的有些扭曲的模样:“不是我输的,是你们合伙耍老千,是你们炸我的,我不会认这笔债的,休想讹上我。”因为她的语气不好,后面两个男的也就不客气了。为首的男人叼着烟:“高灿,愿赌服输,麻将玩不起就别打,白纸黑字的事情难道也是假的,除非你在这个镇子消失,否则这笔债是没完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兄弟俩还就在你们家门口守着了,你什么时候还钱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高灿脸色一白。她是泼赖,但是面对两个比她高大许多男人的强势威胁时,她也很难做到真的就无所畏惧了,踉跄地退后几步,沈大山连忙把人拽进来关上门。门被骤然关上,屋内乱糟糟的一团,破乱的家具,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属于那种老鼠都不愿意来的环境。沈大山气急败坏:“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高灿也在气头上,她不依不饶:“我说了,是他们设计我的,我本来不会输的,我…”“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房间里面,女人的脸上是清晰的巴掌印。高灿的脸上有一刻的愣怔,她侧过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大山:“你,你打我?”沈大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是他也在崩溃的边缘了,眼眶通红,脆弱的身躯仿佛风中零碎的树叶。高灿扑过来:“沈大山你敢打我!”她的动作太快了,沈大山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被扑倒,地上是零碎的杂物,他的脑袋毫无防备的撞上去,竟是晕了过去,久久没见他有动静,高灿这才慌了。虽然长久以来她都在嫌弃沈大山,但是眼见男人好像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有慌了:“沈大山?沈大山你别装死,沈大山,你别吓我…”屋内沉寂了好一会。半响昏迷的瘦弱男人缓缓转醒,看到了在旁边哭的女人,高灿泪流满面,头发散碎下来,像是个疯子一般不成人形。沈大山沉默半响,终于开口说:“别哭了。”高灿一愣。“我们离开这座城市吧,回老家去,那里我还有几亩地,村子里也有希望小学,沈成上学没问题,没有麻将馆,你好好过日子,别再回来了。”沈大山看着她:“这么些年,我已经累了。”或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高灿磋磨掉了不少的棱角,女人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她愣怔了片刻,就在沈大山以为她同意的时候,高灿缓缓摇摇头:“不可以。”沈大山:“你还想怎样?”“我们要是走了,就见不到北川了。”高灿过来拉沈大山:“我的孩子,我还想看看他。”沈大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你要是当真舍不得他,当年就不该将他换走!”高灿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沈大山你有没有良心,是我愿意的吗!”沈大山缓缓坐起身靠着沙发,他看了一眼门口说:“外面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如何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了,你还有心思管季北川,早知今日你就不该去赌钱,更不该……换掉孩子。”高灿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我怎么知道啊,我也没有想到啊,还不是上次去家长会的时候,北川连话都不愿意跟我们说,沈成那个死孩子,他那两个同学倒是喜欢他,处处都要刺我……”话音嘎然而至,她忽然顿住。沈大山好奇地望着她。高灿的眼中缓缓出现了笑意,她看着沈大山:“沈成的那两个同学可真有钱,那从上到下可是牌子货啊,还有那个女的,我瞧着那么眼熟,叫,叫甄美丽是吧,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可听说了,她嫁的老公可是个老板,有钱得很!”沈大山面色凝重,警告她:“你少打主意,人家再有钱能给你?”高灿勾唇笑,有些得意:“她是不会给我,可是她肯定愿意为她的儿子花钱啊,我打听过了,她儿子好像喜欢沈成,等我找机会见到她,就说为两个人孩子定下个婚约,没别的要求,就是给笔钱,我不信她不同意。”“胡闹!”沈大山气的浑身都哆嗦:“你把沈成当成什么了?”高灿惊怪地望着他,不是很理解:“她们家有钱有势的,沈成和那个小胖子要是有了婚约,还能缺衣少食不成,反而是高攀了呢,我有什么错?”沈大山不能应允:“我不准!”两个人僵持着,高灿心中主意已定,但是面上却不显,反正沈大山怎么想不重要,怎么做是她的事情。……翌日天气晴朗,阳光灿烂。简时午在玄关一边穿鞋一边朝里面喊:“今天是沈成的生日,妈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啦!”厨房里面的甄美丽拎着锅铲出来:“今天?”简时午理直气壮:“对啊。”甄美丽惊疑地望着他:“你确定吗?”简时午得意洋洋:“确定,他证件上写的,你晚上来接我就行了,走啦!”门被关上,还来不及说什么,小胖已经跑了。站在原地的甄美丽内心却有些难以平静,对啊,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快速地拨打了丈夫的电话,她说:“喂老公,我想到了,那孩子出生的时候带着病,一直体弱,可是幼亭之前产检孩子明明很健康,这个孩子出生的身体最真实的情况当时接产的医生肯定知道,我们去找到那天的医生,挨个去查,一定有线索。”简父一愣:“可行吗?”甄美丽有些颤抖:“试试?”“好。”简父说:“我一会去接你,我们今天就去。”“嗯!”这边父母忙碌,简时午那边也忙。小胖蹲在沈成打工的饭店外面路牙子上拍蚊子,成为街边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在这里干什么?”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简时午抬起头,对上了沈成那双清冷的眼睛,他站起身:“我来找你的。”街道车水马龙,不远处的长街不时传来吆喝声。五月下旬,天气转热,小胖子不知等了多久,白皙的小脸有些熏红,他从路边的台阶跳下来,动作有些笨拙,像个憨嫩可爱的小企鹅。沈成冲他招手:“过来。”简时午离得近了一些,他能瞧见沈成好看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闻到身上淡淡的清香,这些莫名让他有些紧张,心跳得很快。沈成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纸帕:“把汗擦了。”“……喔。”简时午倒也没多失望,胡乱擦了擦:“你工作结束了吗?”沈成:“没有。”简时午动作一顿,有些为难,大家都在酒店等着了,寿星却还在这里干活,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为难又变成了一种浅浅的心酸,十多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别人的青春是热血和狂欢,沈成的青春是汗水和无尽的兼职。他询问:“你还要做什么工作?”沈成的手上拿着一叠酒店打折活动的传单。简时午主动说:“我来帮忙吧,我也来。”沈成看着他积极的小模样,没让他来:“用不着。”烈日炎炎,风有些燥热,怕热的小胖这短短一会头上又是一层细汗。沈成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了要过来抢传单的动作。“回去吧,用不着帮忙。”沈成指了指不远处桌子厚厚一叠:“你发,也发不完。”简时午顺着看了一眼,脸色果然变了。沈成的眸子微微暗了暗,告诉简时午这些,一来是想让他早点回去别在这受罪,二来也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让他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美好。然而小胖却干脆道:“那我更得帮忙了,你一个人怎么行!”不远处有个店家给准备的小熊头套,沈成还没穿,简时午倒是很感兴趣,他跑过去将头套自然地套在头上,摇头晃脑:“怎么样,怎么样?”今天他穿了一件橘黄色的外套,配着黄色小熊头套居然有些莫名的般配。沈成怕他热:“丑,脱了。”简时午岂会受他打击:“怎么会,我这是可爱,胖嘟嘟的叫萌,你不要以为只有瘦成小竹竿大家才会喜欢,我这种萌熊,也会有人愿意喜欢,愿意接我的传单的!”一边说,他还一边比了个耶的手势,当真是憨态可掬。沈成忍俊不禁。工作是苦闷的,但是有这个人在,一切却又生动有趣起来。简时午从桌子上拿了一叠传单,下午的街边人流量还可以,小胖的性格比较活宝,憨态可掬,很是引起路人的注意,不时会有小朋友和女孩子被这种萌物给吸引驻足停下来看:“看,好胖的熊!”“哈哈哈,看起来好蠢啊。”“是个小胖墩。”简时午不但没有生气,还会主动塞传单过去,有的时候遇到年纪小的孩子,会活宝一般地修正:“不是胖墩,我是熊,熊是很可怕,很危险的。”小孩们都会被他逗乐。偶尔还会有人停下来去摸简时午的头套,尤其是一群孩子的时候,手里没轻没重的,头套晃来晃去,里面的人会很难受。沈成过来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不让人碰。小孩们还想围过来,但是迎上了沈成如冰霜的脸后又莫名觉得很可怕,比起后面那只熊,这个哥哥好像更危险,更可怕,他们对视一眼,都散开了。简时午:“算他们有良心,跑了还知道把传单带走。”沈成抬手将他的头套取下来,好大半天的,里面的人脸已经热得绯红,头发也湿了,但是他却丝毫不在意,还炫耀一般地扬起了手里的传单:“看,我发一半了。”沈成把头套扔一边:“别戴了。”简时午可不同意:“为什么,挺可爱的啊,胖嘟嘟的小熊,你看那些小孩都喜欢,你的审美得调整了,沈成同志。”沈成挑眉:“那你减什么肥。”“……”简时午胖脸一红,小声地反驳:“这又不一样,熊的确胖乎乎可爱有人喜欢,我又没有。”沈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都一样。”?简时午不敢置信地抬头,他凑近一些:“你刚刚说什么?”沈成轻挑眉:“你明明听见了。”简时午:“我没听清。”“你的听力或许该去检查了,简时午同志。”“……”这男人还是那么小气。简时午觉得如今气氛正好,他说:“发完这些,你请我吃个饭吧,我挑地方行不行?”这个要求是斗着胆子提的。毕竟要引沈成去一个地方不容易啊!简时午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行就换地方。可是沈成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眸子深沉如墨,简时午抬头看着,发现里面有很多自己看不懂的东西,至少,现在的自己还不能理解。半响沈成说:“可以。”简时午一惊:“真的啊?”沈成点了点头。得寸进尺是小胖的拿手好戏:“嘿嘿,什么地方都行?”沈成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以。”家里的情况他已经了解,沈大山也将搬家转学的事情告诉了他,事情已成定局,无法转回,换做以前,他没有义务跟任何人告别,给任何人一个交代,但是……他的生活出现了一个例外。在初春,在万物蓬勃生长的季节,有一个人闯入了他的生活,在贫瘠之地种下了一颗稚嫩的种子,它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生根,发芽,生长。简时午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依旧笑得开心:“那就那么说定了!”沈成伸手帮他理了理乱了的领子,低垂下眼眸盖住情绪,他的话中带着郑重,像是承诺:“说定了。”……因为天气热,容易渴,沈成拿了水给简时午喝。简时午刚准备继续发传单,不远处就传来了呼喊声:“哎,你们在这啊!”不远处,猴子和孔文静几个人站在街边。简时午惊讶:“你们怎么来了。”猴子笑嘻嘻:“路过。”这会天色其实有些晚了,酒店那边早就布置好了,但是简时午到现在都没有带沈成来,来之前简时午告诉了他们大概的位置,一群人都过来看看。简时午说:“我在发传单。”一下午已经发的差不多了,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有一叠,但是已经没有中午那么多了,但是如果两个人发的话肯定要有一会。猴子撸起袖子:“这事我擅长,来,分我一点。”其他几个人也很热情:“带我一个,我也来。”“给我一点。”“你别跟我抢啊你。”沈成皱了皱眉,他开口想阻止:“不用…”然而其他人却不听,自顾自的分完了,末了猴子还跟沈成说了一句:“课代表你别跟我们客气了,这次假期的作业还没写完呢,到时候找你问题目别不理我们就行了。”其他人也附和:“对,我妈妈还说我这次进步很大,奖励了我零花钱。”“我也被夸了 。”“都是课代表你的功劳。”众人热热闹闹地分散开来,一叠传单很快就发完了。班级有个小群,不少学生已经在里面约起来晚上酒店见了,群里聊得很热闹,这次登山让不少人觉得和沈成关系更深厚,此刻热热闹闹地议论要送什么礼物。季北川嗤之以鼻。电话铃声响了,是那两个小混混,他接起来询问:“事情办的如何?”那头倒是很积极:“差不多,沈大山最近好像在谋划偷偷回老家的事情,高灿也安分不少,他们家现在连房租都交不起,更没钱还债,逼走是小意思。”季北川还是不满意:“好像是什么意思,到底要多久?”小混混脾气也很差:“少爷,就算是让牛干活还得给草吃呢,你要我们效率,也得见诚意吧。”“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季北川没有银行卡,只有现金和一些值钱的东西,他说:“我们家附近有个甜品店,你们去那里等我。”小混混连忙说:“好嘞!”挂了电话,季北川烦恼地开始在屋里到处翻东西,最后找出了比较值钱的手机和几个珍贵的玉饰,随手都塞到书包里就打开门准备出门赴约去,门口站着个人,吓了他一跳:“李嫂?”李嫂用围裙擦了擦手:“我来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季北川往外跑:“不用,我晚上有事,不回来吃。”看到他跑下楼,李嫂沉默半响,想起了刚刚在房门外听到的话,终于还是打开了房间的门,走了进去。偌大的房间被翻得很乱,像是刚刚还打过一场仗一般,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仿佛昭显了主人有些凌乱的心境,李嫂走过去将东西一件件的摆正,她对季北川的房间布置了如指掌,非常容易发现少了什么,结合刚刚听到什么给钱不给钱的……难道,少爷被人敲诈勒索了?李嫂开始认真地清理现场却一无所获,终于,就在她想放弃的时候,余光一瞥,发现了床边的地毯下似乎有一张白色的纸条,捡起来就能看到纸条上面写着的联系方式,是成年人的笔迹。……夜晚。在公司开会的季远生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李嫂将大概的事情汇报了后,又担心地说:“下午的时候我不放心后来又跟上去看了看,发现少爷还给了那两个男人钱财,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先生,您看……”季远生微微地皱起眉,倒是冷静许多:“确定过了?”李嫂点头:“是的,我还在少爷的房间外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要钱什么的。”这种事情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在他们少爷的身上。季远生到底是果决的:“这事我会处理。”李嫂这就放心了。挂了电话后,季远生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吩咐道:“给你二个小时去查下今天下午和少爷见面的两个人是什么底细。”助理应了一声,又问:“查到后您要如何处理?”季远生沉默半响,开口:“带到我面前来。”“是。”助理跟了季远生多年,了解他的脾气,如果让总裁这么认真要面见的人,如果是为了感恩倒还好,如果是得罪了总裁…那这人就惨了。另一边枫华丽致大酒店别说是知道酒店名号的,就算是没听说过的路人站在酒店脚下,看着那金碧辉煌的楼阁,瞧着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大理石,望着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也知道这里是寸土寸金,消费极高的地方。简时午有些紧张,怕沈成掉头就走:“那个,我们在这里吃饭。”沈成脸上却很平静,他穿着的是普通的白衬衫,素净不加修饰,站在光鲜亮丽的厅堂前,脊背挺直,气质清冷,一点也不显得寒碜,华丽的灯光落下,像是翩翩有礼的贵公子。沈成迈步:“进去吧。”猴子凑过来:“乖乖,课代表这么有钱?”……简时午说:“我也不知道啊。”他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前世就连结婚的时候他都以为沈成真的是个穷小子,后来他知道他有公司,而且极其富有,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惊讶过了,现在居然比猴子都淡定许多。大厅富丽堂皇。进去有侍从过来问:“您好,几位,去几楼?”简时午说:“21楼。”如此流利地回答完后,他才觉得说错话了,果然,一回头就对上了沈成意味深长的目光。糟了这不是暴露了自己早就定好包厢的事了吗!简时午试图拯救:“那个,我就是听说,21楼层的饭好吃。”沈成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他心思剔透又怎么会看不出简时午拙劣的演技,今天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想必21层也早就定好了位置,他一直都知道简时午喜欢自己,之前说不会纠缠也只是欲擒故纵的手段,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故态复萌,原来在这等着,可能又是准备好的告白活动?但是…莫名的,他心中不再像从前那么厌恶,甚至隐隐有一种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欢喜。沈成心中思绪良多,面上却不显:“上楼吧。”简时午开怀,乐呵呵点头:“嗯!”楼层越近,气氛越紧张。也不知道沈成会不会喜欢大家给准备的惊喜,可千万不要调头就走啊,到时候场面会很难收场的,眼看距离包厢越来越近了,终于,简时午还是按捺不住开口:“那个,沈成…”沈成侧目看他。简时午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满含期待地说:“一会万一你不满意,别走好吗?”可能有些紧张,小胖白皙的脸蛋都是绯红色。沈成眸光微黯,看着有些紧张的小胖,唇角微勾:“可以。”慢慢的,包厢大门打开了。“砰!”小礼花打开,彩花漫天飞舞,室内众人起身围了过来,彩带飘扬,气球飞扬,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们齐声道:“生日快乐!”“……”沈成看了一眼简时午。小胖更是脸上充满了憨笑,拿起礼花放了一个:“生日快乐!”沈成收回目光,看着彩花慢慢落在身上。生活委员见他没有笑,也有些忐忑:“课代表,你不高兴吗?”一众人不自觉地屏息,看着站在门口的沈成,这个男孩英俊潇洒,他有着优秀的成绩,冷清的性子令人望而却步,即使他的家世不好但依旧挡不住是很多人心中高高在上的神,就算如今关系缓和,然而沈成却依旧是很多人心中充满距离感的存在。沈成目光微动,终究是多了几分暖意,他勾了勾唇,回答:“没有不高兴。”这么多人看着他,所有人都觉得有距离不可僭越的神冲他们鞠躬弯腰。沈成郑重:“谢谢各位。”众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那个一直有的隔阂仿佛无声地碎裂了,一群人都围了过来:“课代表你怎么才来啊!”“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三年模拟。”“还有我的……”“啊,我们还排练了一首歌,你要听吗,音乐,音乐起”室内一片热闹,吵吵闹闹到许久,21层的包厢外面也渐渐来了不少家长,他们都听说了今天孩子在里面聚会,过来等着接孩子回家。其中,也包括高灿。她是来堵甄美丽的,家长群她留了联系方式,听说这里今天聚会,所以特地赶过来想找简时午一家谈要钱的事情,然而不知为何,今天她一直没有寻见甄美丽的影子,当下有些着急。然而,电梯的另一边,季北川走了上来。同桌一直在等,看他来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来了。”季北川说:“要不是你们在群里说要拍合照,以后还要做成班级全家福,说缺我不行,我才不来。”同桌笑了笑:“大家都在,热闹嘛。”季北川冷哼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前走。前面是休息区,隔着远远的,他望见了坐在那里有些邋遢的女人正是高灿,季北川的眉头嫌恶地皱起,仿佛看到苍蝇一般。高灿也看了过来,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还挥了挥手,甚至有要走过来的趋势。同桌好奇:“你们认识啊?”季北川厉声:“不认识!”同桌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小少爷忽然就发起了火,往回退了两步。季北川心里火很大,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再去参加什么生日聚会了,只对同桌吩咐:“你先进去吧,我去个洗手间。”同桌点点头,走了。季北川改往楼梯道走,边走边给那群人打电话,不见到还好,见到后他真是一秒也忍不了,高灿必须消失,必须离开这座城市,他不想等,他要速度!另一边商业大厦,两个黑衣的男人被保安压着,困在装修低调奢华的办公室内,不远处,季远生坐在办公椅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们。年纪轻点的黄毛哆嗦:“大舅,这怎么回事啊?”年长的大舅多少有点胆量:“您是…季总吗,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季远生在批文件,抽空道:“你们认识我的儿子。”两个小混混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意。黄毛没注意,年长的大舅反应倒是很快:“我们和公子就是泛泛之交,绝无恶意,如果您不乐意的话,我们以后再也不来往了,真的!”季远生的笔尖微顿,男人挑眉:“泛泛之交?”就是这种货色敢敲诈勒索自己的孩子。现在甚至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撒谎,简直胆大包天。西装革履的男人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仪,那双黝黑的眸子和沈成如出一辙,只不过里面多了些久经沙场的戾气和沉稳自信,他的嘴角微勾,讽刺道:“你也配?”这句话的话音落,两个小混混脸色有些难看,就在他们准备开口的时候,一道有些紧促的电话铃声响了,电话在口袋震动,在安静的办公室不断回荡。这是那个小少爷的专属铃声。大舅的额头滴下冷汗,整个人心跳都加速了。季远生皱眉,开口:“接。”大舅迟疑道:“这……”旁边的助理说:“这位先生,我奉劝您一句,我们董事长的耐心有限,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最好,如果不愿意的话…”大舅是个明白人,在季北川那个小东家和大boss之间,他还是果断地明白现在该听誰的,按下接听和扩音键,他问:“喂?”电话那头季北川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你下午答应我的事情有进展了没啊!”大舅吞吞吐吐:“什,什么事啊?”这个时候,他还是想救一下季北川的。可是那边的季北川却没有任何的危机意识:“还能有什么事,让高灿一家离开啊,这都多久了,为什么我今天还看见高灿好好的,沈成居然还有闲心参加生日聚会?”大舅的冷汗哗啦啦地掉:“这事你要给我时间才行,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这会,他已经不敢看季远生的脸色了。季北川冷笑一声:“你收了我的钱却不办事,一直拖是什么意思,怎么,难道你其实还想去找我爸,再捞一笔钱吗,我告诉你,我爸爸是不会相信的,就算他信了,如今你和我在同一条船上,一旦他知道沈成才是他的亲生儿子,认回他,你觉得沈成又会放过你吗?”极其爆炸的话语在办公室回荡,现场的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季远生“倏”的一下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打破室内的沉静,发出了巨大的声音,男人的脸色和刚刚完全不同了他大跨步地走下来,夺过了电话,难以再维持一贯的冷静和从容。那边,季北川也察觉不对了:“你那边还有别人?誰啊?”半响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