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火说话越来越流畅,天气也越来越冷,又换了两个城镇之后,冬天终于降临,江南小城的细雨变成了小雪,空气中都仿佛结起了冰碴子。
小少年六岁被兽戏班子捡回来,每一年冬天都是一个人在小黑屋里蜷成一圈。所有人都认为他如路边野草一般坚韧,死也死不掉,春风吹又生,不需要太在意。
但啾啾却知道,天寒地冻之时,他也会冷到发抖。光靠那一条薄被根本不够。
他日复一日地咬牙强忍。
这一年的冬天,小少年发现,他们能紧紧依偎着取暖,靠人体本来的热度。
他本来总是背对啾啾入睡的。现在却尝试着面对她,将她严严实实地笼罩进怀抱里,一开始还不习惯,是怕钟啾啾冷才这样做,但时间一长,祝火自己都有些离不开这种拥抱的姿势了。
抱在一起,很奇怪,觉得胸膛满满胀胀的。
硬要说的话,好像自己平时只是一个残缺的半圆,和她贴合之后,他们变成了完整的圆。而且,小姑娘身体是不同于他的软。
她总能在他怀里找到最合适的位置,他也总能调整出她最舒服的位置。
小少年无师自通地将她圈紧。
啾啾教给他的不仅仅是人类的语言,也会告诉他一些人类的习俗,方便他以后融入社会。比如说……
“明天是冬至,我记得冬至节是要吃饺子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揉了揉眼睛。
祝火没吭声。
节日对于他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每当这种日子,他挨的打就特别多。
——因为市井百姓都来看表演了,他少说要上场十次。而他没有一次愿意屈服。
节日。不过是包裹在喜气洋洋外表之下的鲜血罢了。
小少年敛起眉。
在啾啾日复一日送给他的加餐之中,他长高了不少,模样更加舒展,也更加摄人心魂。像是沐浴在血月之下的桃花,美貌之下暗涌着锋锐凌然。
第二日,他果然一大早便被拉着上了台。
“今天不用那么累,表演一场便是。但我告诉你,你给我表现好了!要是出了任何岔子,我就把你腿打断!”
班主一路威胁了很多次。
他已经习惯这样恐吓小少年,骂骂咧咧个不停,哪怕在点头哈腰迎上贵人的前一刻,也在滔滔不绝。
然后声音突然掐住,赔着笑脸上前。
身后驭兽师也狠狠踩了一觉缚住小少年的铁索,冷哼一声:“少给我惹麻烦!否则我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大多数时候威胁他也没用,这少年犟得很。若非是因为他那不怕被打死的犟,众人也不会觉得他是个打不坏的小怪物。
小怪物今天没有对他们呲牙咧嘴。虽然依旧眉眼狠戾,要与他们作对般的凶暴,但最终都收敛了,咬牙隐忍似的,冒出两个字。
“饺子。”
“什么?”驭兽师怀疑自己听错了,狐疑地看过去。
却见小少年低低垂着头,阴影中时不时能看见他雪亮的犬牙。
“……饺子。”
哟呵,原来他会说话啊。驭兽师稀奇了,露出一脸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他一遍:“想吃饺子?嗬,你好好表演,我就给你吃。”
小少年下颌线绷紧了,对自己的恳求感到极其不爽和不甘。
这一场表演,似乎是给特定的人看的。
那些人同样一片喜庆,穿红戴绿,为首的一对男女戴了胸花金冠,依偎在一起。
“当真是富贵人家哟,瞧这一街嫁妆。”
四周除了人类幼崽拍手起哄,还有些成年人在聒噪。祝火听不懂这个词,也不太在意,在他眼里,不管这些人什么姿态什么穿着,都是邪恶的。
不过旁边有个特别小的小幼崽问话,他听见了:“婆婆,什么是嫁妆?”
“就是女孩子嫁给男孩子时,带去男孩家里的宝贝。男孩子求娶女孩子,带的是聘礼。”
“嫁?娶?”
“便是成亲的意思。”
“那什么又是成亲?”
“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
小少年今日表现得格外好,没闹出乱子,班主收了一大笔钱,走路都在哼哼,没多久就温了一壶酒,自个儿饮上了。
兽戏班子的营地,越往里走,越昏暗潮湿。驭兽师没走太远,在光暗交界的帐篷外停下了脚步,心情也同样不错,摇头晃脑的哼唧。
转过眼,却看见那红色的小少年,一双线条美丽的眼睛正带着压迫感盯向自己。
“怎么?”
“饺子。”小少年说。
“哦,那个啊。”驭兽师想起来了,一拍脑门,笑嘻嘻地刚要打发他,视线在他身上一转,改了主意,“饺子嘛,倒是可以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小少年浓黑的眉微拧。
啾啾今天又在外面乱晃,想给祝火搞点好吃的。她回去的时候,正巧看见小少年被带进厨房。
他今日有热菜吃?
啾啾有点好奇。
然而跟着进了厨房,才看见男人的手勾在小少年腰肢上,慢慢往下滑。
少年腰细,身体比例极好,腰线下的线条隐秘又勾人。
他皱着眉,满脸厌恶,讨厌人类,讨厌人类的触碰,这种认知早就刻进了他骨子里。
却没反抗。
小姑娘眼睑微微放大,不等男人的手彻底摸上去,便凝实身体,也不知道自己操了个什么,随手便是一个闷棍!
驭兽师哼也没哼一声,直挺挺栽下去,还保持着那一脸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