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抽纸巾擦衣服上的芝麻糊,强制任务是嫌他进度太慢给的小设置,推动进程的。他做三个了,任务的核心是:富贵险中求。
第一次,福缘楼的休息室,他获得沈而铵跟齐子挚的活跃度,任务有暗坑,他不知道那两人在现场,幸好他及时捂住了齐霜要漏底的嘴巴。
第二次,兰墨府,他获得戚以潦跟沈寄的活跃度,代价是肋骨受伤期间的他被沈寄扇耳光,皮带抽打,意识到自己成了狗血的一部分。
第三次,货船上,他获得齐子挚跟礼珏的活跃度,代价是被齐子挚扯拽头发往地上砸,他跟对方互殴,半死不活。
这第四次,涉及礼珏破50的节点,还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要章枕跟着。
没准儿这次章枕也会跨过50。
就像前三个任务一样,一次冒险,两个好友的进度都会往前走一截。
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是舔着狗血上路。
上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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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枕原本在科研院。这天刚好是三哥两年一次的体检,昨晚就住进来了,他会被抽走几大管血,被注射进来几管液体,昏睡三到七天不定。
戚院长要记录他在那期间的一切身体变化。
这次听说还加了新药。
章枕担心三哥出状况,就时刻盯着,他接到茭白的电话,犹豫着告诉了已经注射完一剂药的三哥。
三哥将自己那把枪给了他。那是一个无声的命令,也是叮嘱。
人是怎么带出去的,就怎么带回来。
章枕当时握着枪,费解地嘀咕了句:白白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怎么突然要去老家见那个礼珏?
三哥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还是开了口:他不是小孩子,所作所为,一定有他的理由。
章枕那一刻猛然就明白过来,三哥给白白的是什么了。
认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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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没说不让带其他人,于是茭白出发的时候,跟随的有一伙戚家打手,全都是老人。他们在戚家待很多年了,章枕信得过。
茭白一路都在吃东西,他就是做鬼,也要吃得饱饱。
到沙水村的时候是在下午快三点,日头大,茭白从头裹到脚,他根据原主王初秋的记忆进村,找到礼珏的家。
其他人全都埋伏在四周,只留章枕站在茭白身边。
茭白吐口气,这日子选的好啊,刚巧戚以潦躺下了,还要躺那么多天,别不是他醒来,戚家已经没了吧。
越想越不安。
妈得,老子人都在火山口了,还担心那老变态打下的江山会不会被抢走,江山没了倒还好,再打回来就是。就怕他命没了。
脖子被细铁丝勒得那么惨,好不容易才松一点。
茭白在心里骂骂咧咧,手戳着手机键盘给沈而铵发信息,还是没回,他打过去,关机。
得嘞。
拥有无敌光环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一样,关键时候都要在狗血最浓的节点出现。
茭白拽了拽门上的铁环。
门没开,有个扛着锄头的村民路过,古怪地打量过来。
茭白没摘口罩,这里不是他老家,他不需要和沙水村的人建交。
章枕是露着脸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村民停下来,主动跟他搭话。
我们找礼珏。章枕礼貌回应。
小珏啊,他在山头上。村民转个身,肩上的锄头在半空一划,差点打到茭白,被章枕给拨开了。
村名没注意到,还在那说:小珏奶奶走了,才下葬,他正在那哭呢。
茭白的眼皮跳了跳。
完了。
这波狗血可能是他之前所有狗血的总和。
因为《断翅》里戏份很少,却又极其重要的工具人下线了!!
礼珏奶奶的死,是这部漫除下药外的第二大转折点。
茭白隔着防晒衣摸领口的佛牌,他站立了会,一刻不停地大步朝着山头跑去。
尽快吧。
就是死,也麻烦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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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在一处新坟包前找到了礼珏,戚家的众人全都散开,包住了这片山头。
周围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礼珏似乎就是缔夜的一名普通员工,和沈寄那大老板没有关联,他约茭白来老家,是他个人的决定。
茭白走到坟包那,鞠了个躬。
礼珏跪坐在潮湿的草地上面,早上下过雨,地面还是湿哒哒的,土很烂软。他的裤子跟鞋上都是泥巴,指甲里也是。
还以为你不会来呢。礼珏的声音很哑,眼睛没看茭白,看得墓碑。
茭白的鞋底陷在泥里,他看了眼,这鞋是章枕给他买的。
这扎钱是留给你烧的。礼珏翻出红色塑料袋里的纸钱,我奶奶在世的时候,说你多好多好,她住进南城医院,你一次都没看过她。
茭白没理。
你该烧的。礼珏的声线绷了一些,要不是去年,你上了齐总的车,我担心你追上去,我就不会牵连进海上行,受了那么多罪,还被推下海,病了很久,我也不会连陪奶奶的机会都没有是你害我,害奶奶死前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如果我一直在南城,她可以多活几年的,不会这么早走
茭白笑出了声。
礼珏攥着纸钱抬头,脸颊消瘦得厉害,没有一点血色,一双红肿异常的眼睛瞪着茭白:你笑什么?
抱歉,太好笑,没忍住。茭白嘴上这么说,脸上还挂着笑。
太他妈好笑了。
从齐子挚到沈寄,再到礼珏,一个两个的,都要把自家人的死赖到他头上。
真不愧是年度狗血之王《断翅》里的角色。
这脑瘫的味道,一脉相承。
别笑了!礼珏颤抖着站起来,他还没碰到茭白,就被大力推开了。
推他的是章枕。
礼珏被推得摔在坟包上面,手被墓碑砸出血,他眼里的憎恨被无措取代:恩人
章枕的面容肃冷,眉头打结。
礼珏没有像船上那次一样自找难堪,他的视线在茭白跟章枕之间走了走,回到茭白身上:你什么都有了。
茭白呵呵,我连命都没有。
大学,朋友,你什么都有。礼珏爬起来跪在坟前,垂眼看流血的手,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
茭白示意章枕忍忍。章枕搞不懂,他弟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过来听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哭哭啼啼,一堆的负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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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珏将茭白不碰的那扎纸钱拆散,点着了,一张张地烧起来:我没有考上理想学校,以为多出来的亲人不属于我,老师对我很失望,喜欢的人恨我入骨。
相依为命的奶奶走了,我还为了给她筹医药费我礼珏手里的纸钱抖动着掉落,我这辈子完了,小秋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啊。
礼珏轻声说:你嫌我帮不到你,就假死骗我,为了你的朋友沈而铵打我,那两下肯定没有完全泄愤,我有这结局,你终于舒服了吧。
茭白闻着纸钱燃烧的味道,听到这才出声:你的苦说完了吗?
礼珏没回答,瘦瘦小小的身板在抖,也不知是气的咬牙切齿,还是在哭。
说完了,听听我的。茭白站着俯视礼珏,他开始讲述王初秋这个人物的短暂一生,我很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我的父母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生了小羽以后,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家具,在家里放那么些年了,扔了怪可惜的,还是先用着吧,说不定还有别的用处呢,反正也不怎么占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