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道嘶哑低问: 几点了?
茭白没回答,他吐槽自己。
即便怀疑戚以潦升天了,也不需要靠那么近探鼻息吧,看列表上的头像有没有白边不就行了。
两辈子加一起,智商头一次遭逢滑铁卢,简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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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用另一只手掏兜里的手机:过三四分钟就是五点。
尚未落下的尾音变了调。他被抓着的那只手轻微一抖,有点痒。
戚以潦在嗅他的手腕:太腥。
茭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感受到了老变态鼻梁的线条跟触感。
他是不是蹭到我了?茭白古怪地拧着眉毛想。
我手上有血,随便擦了擦,没顾得上洗。茭白正要挣脱,搭在他腕部的几根手指就已然撤离。
戚以潦坐起来,低头揉太阳穴,很不舒服的样子。
茭白瞥戚以潦的头像。
那猫只剩一小半毛没变白,它的小脑袋耷拉着,眼皮上掀,金色瞳孔朝上,底下露着点眼白。眼神特哀怨。
像是在说:你还知道回来?
茭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戚以潦揉太阳穴的动作不停:笑什么?
高考完了,开心。茭白咳两声,三哥,你在这坐了多久啊?
戚以潦站起身,答非所问:你这间小院凉快,有利于静心。
茭白抽抽嘴,行吧,这大古堡是你的,你想在哪就在哪。他跟着戚以潦进卧室,上上下下地瞅。
戚以潦等他看完了,才无奈地出声:别瞎看了,去洗澡,一身腥味。
茭白咂嘴。
这大夏天的,戚以潦在花花草草种了一堆,藤蔓密密麻麻爬了一墙的小院里待着,竟然都没一个蚊子包,身上也没什么汗臭味。
茭白从衣橱里拿了衣服,就要往浴室走,后面传来戚以潦的喊声:有没有哪受伤?
没有。茭白懒懒散散地回完,身后就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他被捏着后颈转了个边,肩背一凉。
t恤出现在了戚以潦手中。
茭白:就他妈突然。
卧室的大灯是开着的,照清他肚子上的踹伤。
他有较重的皮炎,稍微强点的光线都避着,今年皮炎好些了,他还是习惯性地躲阳光,所以他的肤色非常白,色泽还是不健康的那一种。
那一大块淤血青紫出现在他肚皮上面,就像他被人毒打了似的,触目惊心。
茭白没立即看戚以潦,他先看的猫。
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茭白顿时一个激灵,他在诊所被沈而铵踹倒的时候,大叔在场。
大叔肯定跟戚以潦说了这个事。他怎么把这一茬忘了?一晚上没睡,脑子都不够用了。
现在好了。戚以潦问的时候,他没有做到诚实。
茭白拽住被戚以潦拿在手中的t恤,没拽出,他往自己这边扯了扯:三哥,我这伤不是故意瞒你,是看着严重,其实不嘶!
戚以潦的指腹搭在他伤处:其实不严重?
茭白疼得嚎了一嗓子,就一块的腹肌抖了抖,细细的腰都在颤。
草,你碰当然疼啊,老子又不是钢铁做的。
戚以潦的食指跟中指微拢,没用什么力道地按两下:还有哪有伤?
茭白默默举起了被沈而铵攥疼的手。有几个指骨受伤了,泛着青黑,一直隐隐作痛。
刚才在小院里,戚以潦抓住嗅的不是这只,不然他当场就喊出来了。
戚以潦抬起手臂,掌心托住年轻人伸到他眼皮底下的那只手,检查他的骨头,半晌摇了摇头:你也是有能耐,带着人出去的,还把自己弄伤。
茭白一言难尽。
戚以潦将沾着血迹的t恤还给他:先去洗澡,洗完在房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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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茭白在浴室吹干头发出来,同样换了身衣衫的戚以潦已经在等着了,桌上还有瓶药酒。
茭白全身上下都在发出拒绝的信号:不用了吧!
戚以潦指了下床:躺好。
茭白咬咬牙,他往床上一躺,就当是死了。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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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对药酒的印象就是两字:可怕。因为他上辈子总受伤,买过好多次药酒,都自己擦。疼得眼泪直飙。
药房的姐姐说不揉开,不揉得发热就没用,所以他只能边疼边揉。
茭白绷紧了手脚,却发现受伤的左手上传来一阵清凉。
不疼。
先擦手,你肚子上的伤,要冷敷,明天再擦药酒。戚以潦按他的细长指骨,
茭白不疼了就放松下来,意识开始下沉,又往上浮。
左手的伤,他自己不是可以擦吗?
再者说,擦手需要躺床上?
床太软,茭白的肩背不自觉地陷进去,越陷越陷深。
戚以潦淡声道:你那朋友,要接过来住?
茭白动了动眼皮:不知道,我等诊所那边的电话,他醒了,我再问他的想法。
他可以住这儿吗?茭白打了个哈欠。
可以。戚以潦的唇边噙着笑,有个同龄人陪你玩也好,免得你无聊,在兰墨府乱跑。
茭白看了看给他处理伤处,周身都散发着菩萨光芒的戚以潦,又看他的活跃度。
然后就没下文了。
老变态的活跃度让茭白心凉透。
茭白快睡着的时候,猛地想起来个事,他一下就清醒了不少:三哥,褚二少那边
他对你老家的邻居认了真。戚以潦将药酒的盖子盖上。
茭白扯嘴角:褚二少向我开枪了。
我知道。戚以潦揉了揉他的发顶,睡吧,醒了再吃早饭。
茭白睁着眼,一副死不瞑目样:他以为我要推礼珏下楼,实际是礼珏跳楼,我及时把人拉了回来。
至于礼珏对沈而铵下药囚绑的事,茭白没说。毕竟那涉及到沈而铵的自尊与隐私。
尽管他肯定,戚以潦早已从手下人那里了解到了大致情况。
嗯。戚以潦带着药酒味的手掌下移,擦过年轻人柔软的眼尾,苍白脸颊,落在他长圆了些的下巴上面,轻捏了捏。
叔叔相信你。
茭白瞑目了,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戚以潦去小院打了个电话,他点一支香烟含在唇间,在徐徐腾起的青烟中微仰头。
天边的血红云彩映在他暗沉的眼瞳里,像是一点点地浸了进去。
烟烧完,戚以潦掸了掸身前的烟灰,转身走到玻璃门那里,拉开又关上。
床上的年轻人睡熟了,脖子上扒着一只蚊子,他都没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