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岑景末点点头,扶额,只是情况一再恶化,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查郁队长的行踪,亲自跑这一趟。
郁岭默了默:我不是唯一的选择,也并非无所不能,各方面在我之上的不是没有。
这我可以解释,岑景末后仰回椅背上,文质彬彬地笑了声,一,我相信郁队长的实力,二,我爷爷临终前要我找你,这是他老人家的遗愿。
郁岭没回应,不知是不是信了后半句的说词。
茭白当个听众,这小太子爷不会无缘无故叫郁岭捎上他,待会儿铁定会露出名堂。
不过,估计跟沈而铵没关系。
这个时间,太子爷应该还不知道沈而铵是自己的表弟。
衣物摩擦的悉悉索索声响起,茭白一抬头,看见岑景末脱下身上大衣,捞起白色毛衣的下摆。
那一瞬间,有血腥味扑上茭白的鼻尖,他的视野里是岑景末缠着纱布的胸口。
纱布外面还有点渗血。
伤口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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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难掩诧异,岑景末是个药罐子,气色很差,穿得又多,要不是目睹这一幕,他真看不出对方身上有伤。
我一个地质学研究生,没摸过枪,纯粹是临危受命,岑家内忧外乱,这是我回国后遭到的第三次伏击。岑景末放下毛衣,轻描淡写。
像岑家的新任当家主受伤,这一定是瞒着外界的,岑家内部知道的人也就他的只有心腹而已。
他能主动亮出来,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诚意,以及急迫无奈。
郁岭并没有因此动容。
茭白捂住半边脸遮盖脸上的表情,小太子爷有心脏病,还有其他小毛病,身体底子比他还要差,但是,没摸过枪就假了。
岑家是靠军火生意发家的,这位日常生活中不戴手套,只有要用枪才会戴上,他持枪射击的画面十分优雅,作者特地安排了两格。
还请郁队长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度过年前这一个半月的难关。岑景末戴着手套的手理了理大衣,报酬你随便开,年后去留都随你。
茭白捧着杯子喝口水,岑家这是给足了面子啊,他看两位好友的头像,大海啊,都是水,无风也无浪。而蚂蚁呢,
它变身了!
突然多了两只大钳形状的螯。
茭白目瞪口呆,这是在战斗中?那等会还能变回去的吗?大螯看着怪吓人的。
账号列表在茭白面前,他盯着看的时候,很容易被误解成是在冲着对面的岑景末发呆。
郁岭的面色沉了几分:我会考虑。
我希望能在车里听见郁队长的答案。岑景末说。
场面瞬间僵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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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茭白以为岑景末要掏枪的时候,岑景末忽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茭先生和郁队长的关系很要好,可沈家不清楚。岑景末打开手边的笔电,点几下,将屏幕对着茭白跟郁岭。
画面上是茭白住了两天的郁家房屋。
门前多了一伙人。
章枕在打电话,陈一铭瘸着腿指挥手下人砸门。
哐哐声响震耳欲聋,裹着他们这两天多以来的疲惫和焦虑。
茭白前一秒在想,沈老狗没去。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镜头里,没干别的事,就是拿枪在门上打了好几个孔洞,他低喘着,血红眸子里盛着扭曲的愤怒,像一个即将暴毙的瘾君子。
茭白怀疑他现在回去,沈老狗会拧断他脖子,再把他的尸体拴起来。
这是我事先安排好的监控拍下来的,沈家落后一步。岑景末按掉画面,而我的人能在沈家前面几小时抵达,靠的是郁队长多年前留在我爷爷那的档案和个人信息,加上最近也托到人请你来岑家办事,这才让我们有迹可循。
监控是我半小时前收到的,现在沈家的人想必已经在找来的路上了。岑景末说。
可他们还停在这。茭白瞥一眼姿态沉定的郁岭,又瞥竖起大螯的蚂蚁,那对儿大螯咔咔往一块砸,就跟摔跤武士开战前的叫嚣一样。
我知道郁队长考虑这么久是有顾虑,你不放心弟弟,岑景末很有深意地停顿了一两秒,还有茭先生。
茭白扯扯嘴皮子,非要捎带他的名堂这不就出来了吗。
抱歉,我需要吃点东西。岑景末突兀道。
茭白见郁岭在出神,没有要理睬的意思,便回应岑景末的礼节:你随意。
岑景末对他笑笑,丹凤眼微眨,那弧度极有令人心动的气韵。
茭白不解风情地看着。
岑景末愣了一下才打开车里的冰箱,拿出一份精致的小甜点。
茭白早有预料,礼珏就是靠这玩意俘获了岑景末的心。
沈家就要找过来了,到那时郁队长不好交差。岑景末品尝甜点,我这里有个策略,二位听听看。
郁队长这一路留下的痕迹,我可以派人清理掉,另外,他又一次按笔电。
这回画面上是一具身体,半侧面。
茭白的心口一跳,那人脸跟他怪像的,乍一看有种照镜子,可镜子里的人却跟自己做出不同动作的毛骨悚然感。
替身都出来了,还有什么狗血剧情没出来?
真人并不是很像,主要是化妆化的。岑景末说,所以他不能以茭先生的身份回南城,只能这样出现在视频里,在有限的时间里拖住干扰沈家。
他看向郁岭:我能利用那个机会送茭先生和你弟弟去国外,到了国外,我的人不会跟踪,他们想去哪个国家都可以,等沈家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个提议,如何?
郁岭从进车就开始抚摸绷带,就像是在和爱人交流,这一刻他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把刀刻般利落硬朗的面庞侧向茭白。
岑景末也看过去。
茭白眯着眼看远处山岭:我不去国外,我要回南城。
边上的郁岭呼吸一下就沉了起来。
我能问原因吗?岑景末放下勺子,抿掉唇上的奶油,据我所知,茭先生回了南城,要面临的处境可不太好。
茭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不回怎么办,任务不做了?
既然茭先生执意要回去,岑景末沉吟了片刻,那我这里还有第二个方案。
他第三次从笔电里调出画面。
那是几个红点,分布在沈家老宅跟沈氏。
岑家的人,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安插进去的。岑景末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他吃了口甜点,眼尾轻挑,现在它是茭先生的一份保险,同时也是我所能给的最大诚意。
茭白并没有很意外,岑家想统一黑白灰三界的野心,漫画里就表现过,也蓄谋了好几代,只可惜最终还是败在沈而铵的主角光环之下。
这保险也没让茭白感受到安全感,它挂着郁岭这条命。郁岭是岑景末的枪,保险才有效。
茭白再去看画面上的红点,岑景末敢亮出来,就料定他不会传出去。尽管他摸不清对方哪来的自信。
还有,说什么年后去留随意,放屁。
郁岭一旦进了岑家,就没有抽身的可能,除非是以尸体的形式。
这一点郁岭不可能不清楚。茭白觉得,郁岭不会答应岑景末。但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又很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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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先生还可以让郁队长的弟弟和你一道回南城。岑景末建议道,至于郁队长带走你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应付沈家。
半天都没说话的郁岭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闷声不响地从喉咙里蹦出一句:回去就要结婚。
蹦完了,自己都没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