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极快地蹙了下眉心:行吧,我明白了。他翘起拇指,往左边立柱方向戳了戳,帮我拎一下布袋跟小皮箱。我暂时还拎不了稍微重点的东西。
沈而铵的呼吸一点点变重,喉咙里有类似未成年狮子溢出的无措哽声。
连夜回就连夜回,无所谓的,我在车上睡。茭白拍拍他的肩膀,开车要几个小时?
沈而铵哑声道:七个,多小时。
那还是飞机方便。茭白不太满意这个时长,他坐不住。到时候只能躺在后座,走走歇歇了。
茭白扫扫沈而铵,瘦了,更像他老子了:拿行李吧,我们出发。
沈而铵没有配合,他用一双疲惫又难过的深邃眼眸望着茭白。
茭白鼓励道:想说什么就说。
沈而铵在他的引导中慢慢出声:我不要,你,做我的
最后的两个字,沈而铵没有说出口,他的眼睛红了。
那是对命运的无奈和恨意。
茭白看到蛏山雪纷飞,放眼望去一片刺骨的苍凉,他叹了一口气。
那就不做。茭白给沈而铵纸巾,我们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我们就只是我们,我还是你同学,室友,以及,他握拳伸过去,轻笑,好朋友。
沈而铵捏着纸巾怔了怔,轻轻跟他抵拳。
角落里,章枕跟弟兄们在看现场直播。
小妈跟继子是好友,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身在豪门,一次两次的身不由己就能把一个正常人,一段正常的感情变质,好友做不长。
不管怎么说,现在很感人就是了。
是的呢,我都拍照留恋了,以后说不定能抛出来发朋友圈。
还别说,沈家那位小少爷真帅。
那还是咱枕哥的颜更高。
不一样,枕哥是美,沈少爷是俊,沈董的寄因太好了,一个模子刻的。
薄情寡义的长相有什么好的,我投咱枕哥一票。
我也投枕哥,诶,那沈少爷怎么对着茭白的时候那么听话?小雏鸟和爸爸,画面感绝了。
咳!
旁边突然响了声重咳,几个老爷们吓一跳,他们齐刷刷地往枕哥那看。
枕哥貌似,不怎么高兴?
就跟媳妇儿要跟人跑了似的。
茭白将跟沈而铵抵着的拳头收回来,张开五指,半举着对章枕挥了挥,苍白的脸上满是鲜亮的笑意。
再见,五彩缤纷的小方块,希望下次你上线的时候,能组成向日葵给我个笑脸,别再又是刀啊枪啊的了。
章枕没回应,他掉头去健身房打拳去了。
车子开离兰墨府的时候,他在前院门口看了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追出去了很长一段路。
长得让章枕满身大汗,头皮湿热,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一下接一下,犹如春日的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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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跟沈而铵回南城的路上,礼珏在齐家门口等了几个小时。
齐霜的事没有传出去,礼珏不知道,他是照常来拜访资助他上学的大善人。
佣人把他拦在了门外。他就一直在等。
礼珏蹲不住地扶墙起来,轻轻踢了踢酸麻的小腿:齐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佣人不给回答。
这时有车开过来,车里坐着的正是齐子挚。
齐先生!礼珏大幅度扬手,青春又软韧,像一棵勇于面对风雪霜雨的小松苗。
以往待人很有修养的齐子挚这回却连车都没下,只是从车里投出意味不明的目光:你跟茭白是邻居?
礼珏吃惊地睁大眼睛,齐先生怎么会提起小秋哥哥,他不明所以,还是如实点点头:是的。
车窗升上去前,车里传出一道沉暗的声音:你的资助金照旧,不会撤回。以后没事不要再来齐家了。
礼珏呆住了。
齐先生为什么要那么说?
礼珏搓了搓一路骑车被风吹凉的脸,等联系上小秋哥哥再问问吧。
小秋哥哥在哪呢
他骑上单车冲进深夜,想着明早去医院看奶奶,给她讲今年的冬天有多冷,不知道南城的商界因为一场意外,即将重新洗牌。
而梁家那边,警方要带梁小姐去案发现场,梁父说他女儿不在家,一堆保镖拦着。
双方僵持了一晚上。
这都后半夜了,大家都累了,警员在上头的施压下强行闯上楼,逮住了一直躲在房里的犯罪嫌疑人。
梁小姐,请您跟我们走一趟。老警员公事公办道。
梁悦抱住床柱不撒手,披头散发犹如疯子: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死他!
老警员亮出手铐:梁小姐,还请您配合。
配合什么啊,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啊梁悦大叫,她被铐住,拽离床柱往楼下带。
你们要带我去哪!你们放开我!
梁悦歇斯底里,她赤红的眼睛倏地暴突:栋子
上楼去。梁父突然对儿子低喝。
梁栋动作迟缓地站起来,塌着已经足够宽的肩背往楼上走,始终都没有抬一下头。
第43章
凌晨三点多, 车在夜幕下的高速上平稳行驶。
茭白就着水吃面包,大口大口吞着。豪车的后座也比不上普通的木床,睡得他浑身酸痛。
对了,
茭白咬着面包扭头:梁家怎么样?
沈而铵在给他拿水果:不太好。
那梁栋呢?茭白声音模糊,你跟他通过电话了?
沈而铵道:不接。
茭白的心里生出几分古怪, 这不像梁栋的作风。
对现阶段的梁栋来说,沈而铵就是除了经商,其他方面都无所不能的大神。
他家里出了事,不找他铵哥拿主意?
剥好的山竹被送到茭白嘴边, 他不好意思让人喂, 谁都不太行。茭白伸手接了才吃掉。
我会,去梁家,找他。沈而铵说。
行。茭白喝口水,齐霜死了,齐家怎么也要从梁家讨一条命。
那还是轻的。就怕一锅端。
齐子挚应该不会那样吧。茭白对他那个月男友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对方不论怎样, 都有做人的底线。那东西没有丢过。
沈而铵又剥了山竹往茭白跟前送。茭白摆手:你自己吃吧。
嗡嗡震动声从沈而铵脱下来的外套口袋里飘出来, 他没有去接。
那声音停了又响,一连响了三次, 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