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熙熙攘攘的闹市今日肃穆有序,随着大批御林军巡过,百姓们只能缩在角落伸长脑袋,然而只能看到一顶顶铁头盔,连个大气也无人敢喘。
驿馆前早已恭候着一群人,宁怀元身着官服正在其中,不同于他人的焦灼不安,唯有他最淡然自若。
“宁大人,到了这一步你也莫要再端着了,到时候只会大家一起遭殃。”刘知府突然凑过脑袋压低声音。
另一人也咳嗽几声,左顾右盼的喃喃低语,“前几日城中死了那么多难民,你以为这次你能逃的了干系?”
听着两人的声音,宁怀元依旧皱着粗眉没有说话。
见他依旧油盐不进,其他人也有些动怒,然而这时街道尽头突然行来了銮驾,众人连忙齐齐跪倒在地。
御林军快速将整条街围了起来,随着浩浩荡荡的仪驾靠近,众人连忙高声齐呼,“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南一带大大小小的官员跪满了驿馆前,一个个屏住呼吸额前满是细汗,整颗心也仿佛高高提起。
阴沉的天际似被撕开一道口子,缕缕微阳倾泄大地,明黄的銮驾随之一停,两个小太监连忙放下台阶,整条街道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必兴师动众。”
清润如玉的声音似初春的雨,凉到了众人的心里,众人连忙高声齐呼,“皇上能驾临乃是微臣与百姓们的福分!”
震耳欲聋的声音出奇的整齐,随着一群人起身,一个个才敢慢慢抬头,随着簇拥的人慢慢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玄青蟒袍,腰间束着金线祥云锦带,众人不敢多窥侧圣颜,只得低头跟在后头。
整个驿馆被围的密不透风,后头的官员们望着大批御林军一个个有事没事擦拭着额前的汗珠,大气也不敢喘。
听闻此次同行的还有周太尉,但碍于场合不对,一个个才按耐着没敢上去套近乎。
大堂内早已备好酒菜,式样繁多让人眼花缭乱,不多时舞姬们也进了殿内,丝竹管弦声悠扬悦耳。
“皇上一路舟车劳顿,微臣们愚钝,准备的必定不及宫宴周全,还望皇上恕罪。”那扬州刺史率先站了出来。
上首坐着的人轻抿了口清酒,神色不变,“爱卿有心了。”
“哪里哪里,皇上严重,这都是微臣们的荣幸!”扬州刺史连忙跪了下来。
其他人更是坐立不安,连殿内舞姬都觉得索然无味,气氛一时间变得严谨起来。
坐在下首的周太尉突然恭声道:“早就听闻江南一带多美食,托了皇上的福,没想到微臣还能见识一番。”
见此,那刘知府连忙起身,“周大人若是喜欢,大可带个厨子回京,也不是什么难事。”
话落,其他人都纷纷附和起来,唯有宁怀元端坐在那没有出声。
他倒希望皇上责罚怪罪,而不是这样没有任何反应。
气氛瞬间热络起来,绿袍太监上前斟满酒,偷偷瞧了眼他们皇上的脸色,继而又退到了一旁。
纵然不再那么拘谨,但众人依旧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水患一事如此严重,但是皇上却只字不提,也不知是何想法。
伴随着一阵笛声响起,只见一群身姿曼妙的舞姬飘然入内,一个个腰肢纤软,莲步轻移,将江南女子的韵味展露无疑,尤其是中间的红衣女子,随时蒙着面纱,但举手投足颇具妩媚,但凡是个男人无不注目。
然见他们圣上依旧没有太多反应,众人一时间也开始急了,这流花姑娘可是享誉江南的名妓,就算宫中多美人,但皇上也不该没有任何动静呀。
现如今还不知皇上对于水患一事知道多少,只能将注意力先引开再说,不然深究起来都没有好果子吃。
“城外怎未见多少难民,难道都已经安顿好了?”护卫的禁军统领忍不住粗声问道。
“啊?”
众人猛地一慌,“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宁怀元皱着眉慢慢紧握拳头,突然抬头直视上首的人,“皇上……”
“圣上莅临,没能好生准备,微臣们惶恐至极,虽说这些歌女已然出挑,但到底是庸俗了些,宁太守有一女不仅绝色倾城,且才貌双全,绝非这些歌女可以相提并论,若是皇上还未疲乏,不如让宁太守之女弹奏一曲助兴?”刘知府突然站了出来。
宁怀元脸色一变,不禁瞪了他眼。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起来,“是呀,这宁太守之女的琴艺世间绝对难出其二。”
见此,周太尉倒是抿了口酒,兴致勃勃的看向旁边的张统领,“在京中就有所耳闻这宁太守的女儿如何貌美,也不知是否名副其实。”
话落,后者轻嗤一声,“一个鼻子两个眼,有何出奇的。”
如今难民们流离失所,这些人竟然还有心思寻欢作乐,还真以为皇上是那等昏庸好色之辈不成。
“非也非也。”右旁的绎风突然笑了起来,“人有高矮之差,自然也有美丑之分,怎可相提并论。”
闻言,张统领横了他眼,“那怎不见你讨个女人回来。”
相视一眼,两人似就此撕破脸,彼此都不再搭理对方。
“启禀皇上,这都是外界的言过其词,小女顽劣,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宁怀元起身恭声道。
其他人都是恨的牙根痒痒,这老匹夫也不知被那门子猪油给蒙了心。
上首的人指尖微动,轻叩着桌面,并未出声。
周太尉眼珠一转,突然笑着看向宁怀元,“宁大人莫要自谦,这宁姑娘之名就连本官都有所耳闻,你若再推辞那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