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面对众人投来的视线,宁怀元顿了顿,还是拱手屈身,“下官教女无方,只要各位莫笑话即可。”
他把视线投向下人,“把小姐带来。”
霎那间,气氛才瞬间活跃起来,刘知府咧着嘴给他倒上一杯酒,示意他莫要担心。
“近年户部呈上的折子奏明江南一带粮食产量极低,工商也萎靡不振,调拨了数次库银,然此次南巡,朕看却欣荣一片。”
不咸不淡的语调让整个大厅瞬间陷入冰点,丝竹管弦声也骤然一停,舞姬们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众人低着头不敢出声,终是一个刺史站了出来,“启禀皇上,因前些年先帝在时一直重商轻农,又加上年年水患,故而农业发展一直没有起色,这两年商税又升了一倍,所以商户也大大减少,也是皇上登基后决断有方,百姓们才得以喘息。”
视线平静的扫过众人,萧辞指尖微动:“几百万的赈灾银,却修不好一个河堤。”
一刹那众人齐齐跪倒在地,“微臣无能,还望皇上恕罪!”
整个大厅徒然静的让人心里发凉,所有人的心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喘息不得。
眼帘微微阖动,他依旧语调平静,“水患持续了数月,却未见伤亡人数呈报,爱卿们果然治理有方。”
不轻不重的声音似一座座大山,压的众人满头大汗,整个人也瑟瑟发抖,脸都白了一片。
以前先帝在时从来不过问这些,而且朝中还有王丞相兜着,自从皇上登基后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们便以为并无多大事,谁知皇上竟突然会南巡。
“启禀皇上,河堤一直都有修缮,只因附近村民私自种农作物,导致土质疏松,所以大水一来更是难以抵挡,此事早已严令禁止,怎知那些村民不听管教,纵然杀鸡儆猴也无作用,实在是无可奈何。”宁怀元突然正声道。
其他人恍然大悟一般连忙附和起来,“宁太守说的对,那些村民野蛮不讲理,又不能真的伤到他们,所以微臣们也是有苦难言。”
视线落在背脊挺直的宁怀元身上,萧辞低首端过清酒,“数年前宁太守也是这样说的。”
宁怀元脸色一变,想起了当面还是太子的皇上也到过此处。
“朕当年说了什么,宁太守可还记得?”
众人齐齐看向宁怀元,似乎没想到第一个遭殃的居然是他,而后者满脸羞愧。
“朝廷的税收竟养了群你们这样的废物,朕倒是难辞其咎。”他眸光骤然阴沉。
锐利的视线让众人直直打颤,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
宁栖正在让菘蓝替她擦药酒,不然这腰怕是十天半月都好不了。
直到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传来一道火急火燎的声音,“大小姐您快准备准备,赶紧随小的走一趟。”
听到周管家的声音,宁栖一边拉好衣服让菘蓝去开门,不多时外面就急匆匆进来一人,平日老持稳重的人如今满脸急色。
“怎么回事,难道是爹爹出事了?”宁栖突然精神一振。
她爹向来心直口快,又不懂阿谀奉承之术,可别惹怒了皇帝。
“不是不是!”周管家连忙解释起来,“这是老爷的意思,您快去老奴去驿馆吧,这可实在迟不得。”
“驿馆?”菘蓝眼前一亮,“皇上岂不是也在那!”
闻言,宁栖反而皱起了眉,旁人也就算了,但这可不像她爹会做的事。
如果想让自己进宫,她爹应该早让自己准备,如今这一遭怎么看怎么诡异。
见菘蓝火急火燎的在衣橱里找衣服,宁栖也未耽搁时间,直接就与周管家走了。
但询问一番,也未得到太多消息,只知道应该是让她去弹奏一曲助兴。
这都是舞姬或者小妾才干的事,但人家是皇上,宁栖哪敢有什么怨言,只得顺势带上了她的琴。
乘着马车一路来到驿馆,此时天色微沉,驿馆外皆是守卫森严的御林军,莫说普通百姓,纵然苍蝇也不见飞过一只。
验明身份后,连着她的琴也被里里外外搜查一遍,显然怕里面藏了什么利器,宁栖保持微笑毫无怨言的跟了进去,所以说女子还是无才便是德,会再多技艺有什么,到头来都是用来表演的,只不过这次的表演对象高档一点。
临近大厅时里面灯火通明,但并未听见任何话声,直到侍卫让她再外面等一会,她才停下脚步。
“五百万两赈灾银用在何处,三日内朕要看到折子。”
大厅里隐隐传来的声音莫名让人后背一凉,宁栖心情突然有些沉重,看起来这个皇上不是个昏庸之辈,虽然她相信她爹,但这次的她爹的行为着实让她不敢确信。
“宁姑娘,你可以进去了。”侍卫忽然从里面出来,余光还多看了她眼。
宁栖微微点头,示意菘蓝在外面等着,独自一人缓步迈入大厅,一股压抑的氛围瞬间袭来,她手心也跟着紧了紧。
“臣女宁栖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脆纤柔的声音打破一室寂静,众人直直望去,只见女子屈身殿前,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裙,纤腰楚楚,如瀑的青丝间只束了根兰花翠玉簪子,越显肤如皓雪,众人倒是看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