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不是已经有付大哥了吗, 还要我做甚?”
苏衔青照旧是硬梆梆的,而且只说了一句话,便麻溜地端着蛋羹跑了。
程昭昭不气馁, 饭后在山林小路上“偶遇”表弟, 又热情道:“衔青,你陪我消消食吧, 我夜里吃多了, 想多走动走动。”
“付大哥亲手做的饭菜, 自然是比饭堂婆婆要做的好吃的,表姐吃再多,只怕心里也是甜的。”
苏衔青盯着她显然心满意足油光锃亮的嘴角,又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程昭昭还不气馁,几日后抱着自己好不容易写出来的骈赋,堵在男舍外头。
“衔青,你看看我当堂写的东西嘛,夫子今日夸我长进很大,比刚上山时好了不少,我特地赶来让你第一个知道呢。”
看着身后面无表情走进男舍的沈愿同付清台,苏衔青表示自己这一刻是有爽到。
他绷着脸,勉为其难看了看表姐今日做的文章,发现当真是长进不少。
寻常这个时候,他应当已经开始夸她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继续努力,如此程度想要进明辉堂,还是有些差距,当然,表姐若本就不是打算来认真念书的,那此等程度,倒已是算不错。”
“不不不,我是来念书的!”
程昭昭还待解释,苏衔青却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扭头进了男舍。
程昭昭看不见,表弟暗暗攥紧的拳头隐在白袍袖中,颤抖的略显激动——
表姐此番长进真是大,但我要忍住,不能夸她,不能夸她!
没有被夸的程昭昭气馁地靠在竹子上,撅着嘴巴看看自己的文章。
明明写的这么好,衔青为何不夸她?她当真做的如此过分,如此伤了衔青的心吗?她刚刚连付清台从身后过,都没有特意去瞧他呢。
她紧绷小脸,甩着文章卷子往回走。
屋外陈温同江妩都一道来了,她开了门,请她们进去,但是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江妩问:“这是怎么了?今日夫子在堂上不是还夸了你吗?怎么还闷闷不乐上了?”
“别理她,她就是自己把自己闷的。”
陈温兀自接过山月送来的茶水,呷了一口,没注意到一旁江妩神色稍稍的变动。
程昭昭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问:“你们两个怎么结伴来了?是有什么大事吗?”
“没有大事就不能找你玩了?”江妩从袖间掏出一张小方字条,“我刚得到消息,院长前几日写了书信去往上京国子监,国子监已经给了回复,说书院年底便可派人去往上京交流了,机会难得,你们怎么想的?”
程昭昭没什么兴趣:“年底我本就是要回上京的,再不济便是开春回去,去不去这国子监,自然是无所谓,何况去国子监的名额,凝晖堂的师兄师姐们估计都不够分,哪里轮得到我。”
“何若呢?”
“我?我去不去国子监也都无所谓,但我听闻上京繁华,有许多外邦的来使,我得空也想去看看,看看他们外邦的医术,究竟是如何神妙,有没有我们中原的厉害。”
“你还真是生来就是悬壶济世的心和命。”江妩感慨着,托腮道,“我表弟已经收拾东西北上了,我年底本也是打算要进京去看他的,但我如今在想,我若努努力,自己也去到国子监,会不会脸上更有光一些呢?”
“那是自然。”程昭昭嘻嘻笑道,“我若是以苍南山书院派去国子监的学生身份回京,那别提是我爹娘,就是云……我那帮好友,恐怕都得对我彻底改观,刮目相看呢。”
但是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她无奈地摇摇头,问陈温:“何若你想争取一下吗?”
“还是不了吧。”陈温道,“苍南山到上京路途并不轻松,这一来一回又不知要耽误多少的时候,我还是等这里的课业彻底结束了,再去到外头,总归是要去的,不急在这一时。”
“也是,我如今不到明晖堂,也是无脸回去的,还是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用功念书吧,年底若升不到明晖堂,便是他们请我去,我也不一定想去呢。”
两人不甚在意的话宛如一根根锋利的刺,直戳江妩的心房。
她看后来程昭昭又专心向陈温请教起课业,便自己寻了个由头走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一直不得见笑颜。
“小姐,您还是少跟这两人玩耍吧,每回见您回来都是心事重重,何必呢。”
“你懂什么?我都说过了,有了程昭昭,我将来在上京才有机会与她们那群世家小姐一道,才有机会接触到更多更优秀的公子才俊。”
那是一群真正的天之骄子与天之骄女,与姑苏城里的小门小户截然不同,每一个身后,都带着家族莫大的荣光。
她素来知道自己同程昭昭的差距,知道自己不该同她这样真正的金枝玉叶比,只是在每回都听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在她口中变成不值一提之后,她的心理便总会产生怪异的扭曲。
何况今日连陈温都这么说。
西南药王谷的女儿,居然也对那些荣华富贵嗤之以鼻。
衬得她更像个卑劣的小人,贪恋权势与机会。
第三十九章
苍南山书院可以派人去往国子监的消息不胫而走, 短短两天,程昭昭就觉得自己在书院内随处可见拿着课本用功苦读的师兄师姐。
因为院长亲自发话了,九月、十月与十一月的三次考校, 将决定着究竟派哪几个学生去往上京国子监。
这回的派遣与原来的不同,是每个学堂, 各个不同层级的学生皆有机会, 只是数量多少之差距,是以肉眼可见的,这山上几乎只要是个学生,都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