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娣这个名字,对于明宛来说有些过分熟悉了,她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在她们一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动作就下意识的顿住。
但是明宛并没有立刻回过头,她谨慎小心的重新佯装成不在意的样子,然后动作幅度极小的朝说话声音处望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她穿着偏水红色的棉布对襟,头发拢成一团,油光发亮,脸上还涂了脂粉,人倒是好看,就是看起来精明小气。
女人一只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另一只手腕则放在腰前,应该没怎么干过粗活,所以手腕还算纤细,露出一个雕了龙凤的金镯子。
女人身后斜侧两步,则跟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得有九岁十岁了,可能是长得快,衣服穿在小姑娘身上总有种局促的感觉,因为袖子和裤摆都不够长,连头发都是用绳子随便圈了几圈束在脑后。而且小姑娘的手上还拎着菜篮子,或许是因为短小的袖子,把她衬得瘦高瘦高,像是个脖子太长的天鹅,凸起的颧骨也显得她有点儿刻薄,尽管她才九岁十岁。
李明宛只是小幅度的瞥了两眼,她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别说万一不是原书的继姐,如果真的是,要是动作太反常的话,或许也会被怀疑。要知道,根据原书里的描写,继姐虽然好吃懒做,心思不正,但人却是很聪明,否则也不会在后来踩着原生家庭作为踏脚石,一路上爬,得到了不错的结局。
明宛一边假装在认真看糖人,一边听着她们的争吵。
只见那个也被称作李招娣的小姑娘,在被责骂了以后,非但没有反驳,反而像是害怕的低下了头,带着哭腔,怯弱的说,“我知道了,好东西都是弟弟的,我没有想吃,是您误会我了,小婶婶,求求您回去别不给我饭吃,别打我。”
女人厌恶极了李招娣的这副模样,她们的动静到底是有些大,蹲下来买菜的路人见了,免不了窃窃私语,更有甚至还会说着说着就指向女人。
女人脸出门买菜都要打扮得光鲜亮丽,自然是要极了面子的,这下被人指指点点的哪里还受得了。
她哼了一声,声音有些不甘愿和尖细,“我说你啊,婶子不过说你两句,还不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引以为戒,别和你娘学,我们妇道人家,最重要的还是守节!
你说说你,从你来我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一边说,女人一边问卖干果的小贩一包干果要多少钱,她显然觉得有些贵了,但还是不情不愿的递了钱过去。她闲着的另一只手还捋了捋额头上的一绺垂发,自夸道:“我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看,这一包干果的钱都要抵上一日的菜钱了,我这还不是买了给你。”
被叫做李招娣的小姑娘也很上道,接过女人手里的油纸包就低头道谢,一个劲的吹捧女人,“我就知道,小婶婶您是最疼我的。您哪是刀子嘴豆腐心,分明是世间难寻的好心肠,还不就是小婶子您疼我。像您这样又美心肠又好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了。”
女人虽然多花了钱,买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被对方这么一通夸,心里多多少少舒服了起来,毕竟从前也是过惯了舒服日子的人,其实一包干果的钱对她来说可大可小,换成从前,恐怕还比不上她赏伺候婆子的银钱多。
她捻了捻手上的帕子,脸上重新有了笑意,略有些傲慢的说道:“你别说这些好话来哄婶子,只要啊,你日后别成了小白眼狼,反咬我们李家一口,那就成了。”
女孩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奉承道:“怎么会呢,小婶子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日后报答还来不及呢!”
之后三人就又变成和和睦睦的样子离开。
李明宛对于那个女孩是不是原主的继姐并没有把握,因为招娣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常用了,几乎先头先生了女儿的人家,都爱给女儿取个招娣盼娣的名字。
她记得原书里原主的继姐本名叫陈凤霞,后来,被原主的叔叔一家接走,等到再出现在书里的剧情中时,一家是正经的高中生,还取了一个新名字,叫李韵柔。
在没有看到标志性的痕迹下,明宛是很难凭借原书中对外貌描写的只言片语认出人的。
而原书对继姐陈凤霞的刻画,更多是描述她好吃懒做,口蜜腹剑。
可这些都太笼统了,她觉得刚刚那个人有些像原主的继姐,但又不能武断的肯定。
明宛犹豫间,江平之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对着这摊糖人,她好像犹豫得有些久了。于是,江平之主动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多都很好看,所以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要选哪个?
如果,有都很喜欢的,不妨一起买下来。”
江平之或许是怕明宛难以做出抉择,便贴心的提出来。他也担心明宛会太过安静内向,不好意思同他说,但既然带她出来了,小姑娘喜欢什么也就买下来,他的津贴虽然不多,但买些明宛喜欢的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总要叫她高高兴兴的出来,开开心心的回去。
李明宛原本还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听到江平之清冽但不冷淡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说道:“这些糖人都很好看。”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江平之后面一句说的是什么。
果然,一听到明宛这么说,江平之并没有犹豫,而是直接说:“那就都买下来。”
“不不不!”李明宛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嗯,我是说这些都很好看,但是我更想要别的,可以有和我长得很像的糖人吗?”
做糖人的摊主是个年纪偏大的大爷,他也没有因为江平之的话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他们多买些糖人,而是很好脾气的笑呵呵的说,“小妹妹,你是说照着你的样子画一个糖人吧?嗐,这又什么不可以的,我几十年的糖画功夫可不是摆设。”
“不过嘛。”大爷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这可是要加钱的,得多给我五分钱。”
明宛对钱的概念还有些不明确,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多,所以抬头看向江平之。
江平之微微一笑,欣然应允,他对大爷说道:“自然。”
说着伸手就取出钱递给大爷,大爷乐呵呵的收下,然后保证道:“您放心,一准儿给您妹妹画出七八分的像来。”
谁知道明宛这时候却摇了摇头,“不要画我的,画平之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