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听雪沉默。他的教养令他无法对对方破口大骂。
这事我会处理,你接下来也和以前一样。沈成风说,不用怕他。
沈成风明显想得很远,已经想到他以后在实验室会不会被打击报复了。
嗯。
没被吓到吧?
有一点。
沈成风捏着方向盘的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言听雪马上改口:没有。
你如果害怕可以直说,不用给这种人面子。沈成风做了个手势,我可以处理。
没关系,没事了。
沈成风沉默片刻,只是点头:有事就说,不用和我客气。
他的语气有些沉闷,好像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你是恰巧在附近吗?言听雪试探地问。
刚开完会,就在上面会议厅。沈成风说。
哦。
言听雪没来由有点失落。
如果,如果是专门赶来的。
果然对于沈成风来说,兔子还是没有那么重要。
没想到这么巧碰到。
沈成风也说:是很巧。
沈成风似乎很忙,很快就接起电话。言听雪礼貌地移开视线,不干扰他干公事。
结果第一句就听到对方问:你事弄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你有急事吗?言听雪理解地说,很急的话,我自己回去。
沈成风摇摇头,对他做口型:先送你。
对面的大嗓门继续发威:你小子可以啊,会开到一半跑出去了。
言听雪惊了一下。
虽然他想过沈成风可能是通过游戏界面看到专门赶过来,但没想到是会开到一半甩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这种。
那要是耽搁正事了,他不就是千古罪人了。
沈成风额头青筋暴起,压低声音说:你小声点!
我为啥要小声?你在哪呢?干什么好事去了?
沈成风揉揉太阳穴,轻轻捶了一下方向盘,转头和言听雪解释: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会,只是几个人的小会,我们都很熟。
你瞎扯什么呢?这叫几个人的小会?再说了小会就不是会?对面扯着嗓子说,你旁边还有人?
我很快回来。沈成风手撑住额头,摇摇头,关闭通话。
言听雪眨眨眼:我觉得,会开到一半出来不太好。
只是讨论一下明天出行的事,不是正式会议。沈成风说,我现在回去,也是一样的。正好让他们吃个晚饭。
你还没吃晚饭?
今天还没有。偶尔晚一点没什么。
那早点回去吧。记得吃个晚饭,身体重要。
我先送你。
言听雪手指捏紧毛毯,无意识地捻着短短的毛: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沈成风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没有看言听雪,手频繁地抚摸着车上的摆件,好像在寻找落点。
车速一下子加快了。
言听雪轻轻啊了一声。
抱歉。沈成风有点慌乱,不小心踩到油门了。
这对于开车老手来说可不常见。
言听雪强忍着笑:没事,你慢慢开,不要紧张。
沈成风调整好车速:相比于一个活人的安全,一场小会算不上什么。
嗯,言听雪说,毕竟保证每个国民的安全是你的责任。
不是,沈成风脱口而出,不是因为这个。
言听雪对他频繁改口的行为习以为常,自然地等着他自我否认。
但是沈成风只是抿紧唇,固执地看着他:我没有把你当成普通国民看待。
言听雪的心跳炸响在耳边。
他勉力维持声音的稳定:科研人员确实不算普通国民。
也不是这个。沈成风说话的时候,仍旧是一张冷峻的脸,耳根却有点发红,我只想对你这么上心,和你的职业,和这个国家,和你是否能给我什么,都没有关系。
他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言听雪沉浸在自己的心跳声里,几乎连他的话都听不清楚,只能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那双薄薄的嘴唇给人一种脆弱的蝶翼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凑过去,将唇奉上。
他轻轻将唇贴上那双干燥的嘴唇。
第70章
车轮和路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在路边停下了。
后面的车咒骂着从旁边经过。
言听雪的嘴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飞快地撤离,他打开车门, 钻了出去。
恰好有出租车路过。他一招手, 又飞速钻入停下的出租车里,连人带车消失在夜色中。
沈成风的车仍旧停在马路边,一动不动, 仿若石化。
言听雪坐在出租车后座, 脸像熟透的浆果,沉得抬不起来。
他的手不停在衣角、裤子、出租车座椅上移动, 掌心痒痒的,想抓些什么,又觉得抓什么都不对。
他时而嘴角上扬, 时而眉角下撇, 自己也不知道是开哭还是该笑。
司机转过头,递给他一支抑制剂:你你还好吗?
言听雪抬头。
司机是名女性beta,正担忧地看着他:你是发情期吗?你们好像是需要这个吧?还是说要联系你的alpha
言听雪捂捂脸。
对方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味,居然都看出他不对劲了。
车内弥漫着浓郁的omega信息素味。
他小声说了声谢谢不用,又请求对方开了空调。
对方是个热心肠, 二话不说按他说的做,还紧张兮兮地问他是不是遇到渣a了,用不用报警。
我看那辆车开得好好的突然停下来,你下车还跑得特别急,马上就把车开过来了。司机忧心忡忡,你别怕啊,我车技很好的, 他要是赶追上来,我马上让他见识什么是车神再世。
言听雪哭笑不得:您把我送到目的地就行。我们不是吵架。
司机狐疑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拖长语调:哦我知道了。
她转过头去,车速飙得飞快:年轻人啊。
言听雪脸红红的,耳朵红红的,脖子也红红的,从一只小白兔变成一只小红兔。
手机开始亮起,熟悉的名字跳动起来。
言听雪看到这个名字就开始呼吸急促,头晕晕乎乎的。
他挂掉电话,把手机正面朝下,呼吸才慢慢调整过来。
面朝下的手机不死心地长时间发出细微的光亮。
言听雪头向上看,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到了家,他匆匆付完钱,和司机道谢,跑回自己的小屋,衣服脱光,泡进浴缸里。
温热的水流轻柔地抚慰着神经。